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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黑袍人

一座偏僻幽静的院落,四面环山,翠绿盎然。

三间精舍分处北、西、东三个方位,四块墙角栽种着些极为清丽却不知何名的鲜花。

院正中则生长着几株青竹,青叶欲滴,飘摇柔和,周围看不见丝豪杂物,显得一尘不染。

院前不远缓缓流动着一条溪流,水声潺潺,犹如绝音,自有一股悠然自得之意。

这便是萧生玉的家,建在襄州西北方十八里处。

他害怕寂寞,却又喜欢寂寞。

所以他没有一个仇人,也没有几个朋友。

无名已成了萧生玉人生中的第二个朋友。

至于他的第一个朋友黑玉,早已进到了萧生玉为它精心准备的家。

萧生玉一赶回来,就先舒服地泡了个澡,洗去了一身的风尘与疲惫。

一件粉红色灯罩将烛灯覆盖,强烈刺眼的灯火已变得朦胧和煦。

这一盏烛灯早已被稳稳地立在白玉桌上。

在它的照映下,桌上的一切都好似已变得生动有趣。

一盘正冒着香喷喷热气的娇嫩乳鸽,一碗酥香美味的耗牛肉干,还有一碟精致小巧的白糖花生米。

有佳肴自然少不了美酒。

一坛酒香四溢的竹叶青,在加上两坛二十年的花雕陈酿。

美酒自然是萧生玉最喜的东西。

他认为一个人若无酒喝,就如同风筝没了翅膀。

他却又觉得如果一个人只知道喝酒,又像是没了引线的风筝。

除去美酒与美食之外,桌上竟还摆放着几个娇红似血的小东西。

赫然竟是几颗小石榴。

石榴自然也是用来吃的。

萧生玉每吃一粒,就会数上一下。

以这样的枯燥方式来缓解寂寞的滋味,却也恐怕只有他。

萧生玉只数到了第五百二十三下。

夜已深,人早眠。

皎洁的明月,透过窗纸一眼就能望见。

萧生玉正呆呆地凝望着美丽动人的明月,恨不得像诗中所写的一样,登临九天与明月共舞。

只是一道轻微的叩门声,却骤然打断了他心中所思。

萧生玉并不像常人一般怒气冲冲。

在他的嘴角处,反而能见到一抹带着一丝兴趣的微笑。

深夜,小院,明月,叩门……

这样的事物只能出现在富有想象的美丽诗文中。

萧生玉一下子就觉得事情早已变得有趣已极。

他迫不及待地想见一见叩门的人。

小门轻开。

萧生玉嘴角的微笑,变得更为显眼。

站在他眼前的是个身着一袭黑袍的人。

头上戴着一顶大大的黑色斗笠,手上戴着一双黑丝手套,足下穿着两只黑色皮靴,面上竟也同时蒙着一层乌黑面纱。

看不见黑袍人的脸,不知他是男是女,甚至连他的双眼也看不清。

萧生玉心中的兴趣,却早已被勾了起来。

他微眯着眼,淡淡道:“深更半夜,有何贵干?”

一阵沉默。

萧生玉感觉自己好似被一只致命毒蛇给死死盯着。

他却仍是面色不改,嘴角的一抹笑意至始至终未减少半分,甚至早已笑进了心里。

没有继续沉默。

黑袍人低沉道:“送货。”

如若说黑袍人的双眼好似毒蛇一般恶毒危险,那么他的声音就好似毒蛇吐信。

尖锐刺耳,嘶哑阴谲,让人止不住毛骨悚然。

萧生玉却只微微一笑,淡淡道:“我这个月已接过一次货。”

黑袍人冷冷道:“我管你接过几次。”

萧生玉笑容更甚,一字字道:“我有‘三不接’。”不待黑袍人开口,他就自顾自地道:“押金不足十万两白银不接;押送给女人的不接;从别人手中抢来的……”

黑袍人霍然截口阴恻恻地道:“我管你几不接。”

萧生玉紧紧凝注着他,纵声一笑,道:“我接了你的货又如何?”

灼灼烈日好似一个炽热的烘箱,正无情地烘烤着大地上的一切。

崇山峻岭,峰峦叠嶂。

山脚下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坑洼小道。

道旁山花烂漫,流水潺潺。

一匹乌黑蹭亮的骏马,正拉着一辆两轮鲜丽的马车缓缓沿着古道前驰。

距离萧生玉出发已有两日,此时他已来到峡州边界万石峰。

他左手中紧握着一只长形紫檀木盒,正不停地用右手拇指、食指,来回擦动着涂砂盒盖。

萧生玉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木盒丝毫,同时口中又不断喃喃道:“一万四千五百八十三,一万四千五百八十四……”

原来他竟在念叨着自己总共摩擦了多少次。

至于木盒的来历,自然是黑袍人要他托运之物。

黑袍人要萧生玉将这小小木盒,运至五毒教奇蛇舵所在的风定崖。

马蹄清脆,踏在枯燥干裂的泥土上显得极为刺耳嘹亮。

只是下一刻,马蹄声竟极其诡异地骤然停顿。

就像是一个刚想开口说话的人,突然被死死扼住了咽喉。

萧生玉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他隐隐感受到了黑玉心中的不安。

萧生玉将木盒随意放在白色貂皮坐垫下,紧接着下了马车。

黑玉正悠悠吐着白气,四脚立地纹丝不动,一双硕大的眼睛正死死瞪着前方,黑漆漆的马尾不断摇摆不定。

萧生玉竟也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立在原地紧紧盯着前方。

只因在萧生玉前方的不远处,正静静地伫立着一个人。

他身着一件淡紫色绸袍,双眼锐利,隆鼻如钩,鹳骨高耸,头发黑中有白,一张老脸红润带光。

萧生玉认得他。

丐帮十二分堂之一青木堂堂主洪天强。

“青木堂距离这里何止千里,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又为何会挡住我的去路?”

“难道与木盒有关?”

萧生玉下意识地在心中不断思虑道。

他又开口淡淡道:“我与贵帮帮主洪醉武洪老头儿倒也相识,你……”

话未说完,他的眉头已微微皱起。

只因萧生玉发现洪天强的模样,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他不禁定睛一瞧。

发现洪天强的目光虽仍锐利如隼,其中却早已涣然无光。

面色虽晶莹红润,却透出一丝死人的惨白。

萧生玉的嘴角露出一丝带着浓浓兴趣的微笑,同时向着洪天强踱步行去。

他已行至距离洪天强不足一尺处。

然而洪天强却仍没有丝毫反应,仍直愣愣地呆立着。

他的双脚犹如是被人用钉子死死钉在了地上。

萧生玉双眼一凝,仔细地观察着洪天强全身上下的每一寸地方。

只是洪天强全身上下竟感受不到丝毫伤口,衣衫也平整如常,脸上更不见丝毫挣扎之意。

更为诡异的是,萧生玉竟隐隐感受到了洪天强双眼最深处的一丝激动欣喜,以及嘴角一丝常人难以发现的笑意。

除这些之外,他还发现洪天强的左手中始终死死抓着一块丝帕。

事实上,这一块鲜红丝帕显眼异常。

萧生玉想不注意却也不行。

他的手中竟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只长约一尺半寸的玉箫。

箫身晶莹剔透,犹如婴儿柔嫩细腻的肌肤,末端紧系着一丝洁白巾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