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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三探真心德让言生死 意踌躇贵妃进退难

避开疑惑重重的目光,韩德让问站在一旁的侍女:“妹婿还没有到吗?”

“回二公子的话,如无意外,应该半个时辰内就会到了。”

“去,路前相迎,不能有任何差错。”

侍卫长忙带人走了出去,韩德让平静扫视四周,最后停留在棺内,仪容整理得十分洁净,身着一贯喜爱绿色的织锦衫百褶裙,腰间配饰分明是女儿昨日所戴之物。

韩德让看在眼里,余光扫过那双包含疑虑的明眸,不由叹息更甚,

马蹄声近,片刻后,萧道宁已然翻身下马,立于棺前,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没有哭喊,没有眼泪,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父亲,时间不早了,快些合棺吧,吉时要过了。”次子绍业忍泪劝道。

“母亲”长子绍钜跑了进来,跪倒在棺前,痛哭流涕,“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母亲离开任所的时候还神采奕奕,这不足一月的路途,怎么就猝然长逝!“绍钜激动的对侍女吼道。

侍女下意识的后退数步,支支吾吾了几声,双膝颤抖跪倒在地。

“绍钜,和她没有关系,是我的错。”韩德让平静而哀伤的声音传进众人的耳朵,哭泣之声骤然停止,绍钜转头,一脸错愕的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韩德让。

“我不该让你妹妹进宫去,忤逆上天意思的人会被惩罚的。”满目伤感,“很快就会纠正这个错误。”韩德让不顾诧然的目光继续说道。

绍钜语塞,萧道宁仿佛从梦中醒来,难以置信的注视韩德让,“二哥,你在说什么?”

“我说,菩萨哥可以躲开她悲惨的命运了,我会为我四年前,那个只为家族荣耀考虑而设计的那次会面做出补救。”韩德让口吻温和的解释道。

“爹爹快合棺吧。”两行清泪流下,一身斩衰的女儿突然站了起来,插嘴道。

道宁看着女儿憔悴的面容,轻轻点头,众人的注视之下,棺木缓缓盖上,少时,灵堂搭建完毕,满院俱是白幡,菩萨哥跪在灵前,背对着韩德让说:“礼数已毕,楚王没有公务,竟留在此地不走了吗?”菩萨哥话语之间甚为不悦。

短暂的沉默,韩德让心中一阵翻滚,“这张嘴是愈发厉害了呢,绝世美玉几经磨砺愈发成器了。”

“贵妃您是在怨臣当年设计得那次会面吗?”

沉默,麻衣下的背影似乎无法回答,一个如此简单的问题,“怨或不怨?”

“如果没有那次设计好的见面,我不会入宫,娘亲就更不会因为一些传闻而时时为我担忧,以至于猝然病死。但是,还会有比陛下哥哥更好的夫君吗?”菩萨哥内心的两股思绪激烈得厮杀着。

韩德让见她久久不语,心间流过一阵怜惜,几许心酸,“看来这关非常难,那就下猛药吧,赌赌看吧。”

“贵妃,臣有一份奏疏,请您过目。”

菩萨哥闻言,轻声道:“楚王有话,还是说吧。”

“三言两语说不明白,还请贵妃亲览。”

菩萨哥无奈转身,接过韩德让手中的奏章, 徐徐展开,“微臣韩德让顿首百拜,贵妃乃臣妹之女…..今为保她性命,臣恳请太后陛下和圣上降下恩旨,放归私家,允她另嫁。”

惊愕,伤感,恐惧,一时间涌上心头,菩萨哥站起身死死盯着韩德让,“楚王,太后陛下已经决定了吧?”慌怯的问道。

“甥女不必担忧,太后陛下已经明示,允你亲自择选,另嫁高门,今日之举为保你性命。”

“既然已经决定,您又何必问我是否怨恨,怨与不怨,不久之后,我都会遵从圣意,若是念甥女性命,四年前,何必要我入宫呢?”菩萨哥 见了奏章,只觉得自己的命运又将转折,浓重的失落感笼罩心,。原本以为母亲不在了,宫中的长辈会保护自己,万不料竟等来如此结果。

“甥女一点不把寂空大师的话放在心上,他所算得卦,无一不准,你娘亲就是为此日夜忧愁啊。”韩德让语重心长的劝道。

沉思片刻,菩萨哥又流下了伤心的泪水,“既然您早知道,当年为何极力周旋?”

“为了韩家的荣耀。”韩德让简单而清晰的回答,“可荣耀不应以你的生命为代价,这是太后陛下和我的一致想法,今日先把奏章给你,是想听听你自己的看法。”

“我的看法,我有决定权?”

“是的,贵妃,因为你的夫君现在很痛苦,他无法接受这个决定,所以需要你来选择,百日之期到时,我等您的回话。若离开,请将此奏疏还给我。”韩德让开诚布公的告知。

说完便向门外走去,边走边喊道:“慎重,这关乎你的生死,如果错过这次机会,那么以后即使所有爱你的人倾尽全力也无法保你平安。”

脚步声渐渐远去,菩萨哥呆立原地,眼前云雾缭绕。

御书房四面皆是书架,皇帝烦躁的置身于书海,书籍凌乱得放了一地,韩德让小心得一步步走到皇帝面前,“陛下,去看奏章吧,会好受一些,百日之后自有分晓,请您相信你是在救她。”

“您不觉得可惜吗?她一旦离开,韩家可无女可嫁!“皇帝斟酌着问道。

“这外戚之荣,臣艳羡已久,然则断不可不惜人命,臣不愿踏着爱女鲜血成就这份荣光。”

皇帝沉默许久,“为什么她会遭遇这样的命运,他是如此优秀的女子。”

“人生从无完美,但是我们必须尽全力,当年也曾多叹息,陛下您身负重任,千万珍重。”韩德让再三叮咛。

“相父,虽然过去您叹息良多,今日却是夙愿得遂,也记得您亲赠荷包,祝福儿臣琴瑟和鸣,今日却……”

“臣愿领罪,但是请您不要责怨太后陛下,身为女子,她真得经不起,越国公主之事还未远去,又兼恒王之事,今日更有这种悲剧。”韩德让伤感而担忧的恳求道。

“相父多虑了,轻重缓急儿臣明白,看来现在朕只能等待她的回答。”

“圣上,楚王,太后陛下请二位立即去贤慈殿。”雪儿进来禀告道。

两人俱是一惊,皇帝忙从书堆里走了出来,拍去棕色便服上的灰尘,跨出了门槛,韩德让跟在身后,心道:“又出什么事了吗?”

贤慈殿,皇太后一身深红色锦衫百褶裙,交领直襟左妊,古朴浅色底纹,颇有特色,长发细致盘起,仿中原凌虚髻,金簪恰到好处的装饰着,手捧一杯香茗,见两人进来,微笑点头,“坐吧,参茶自己拿。”

“让哥回来了,几率几何?”萧绰真诚的问,她还真的难以预测侄女的反应。

“我告诉她,她是在决定自己的生死,至于她是否被吓到,我也不知道,这个选择很残酷,但是一旦决定就不会后悔,看她自己了,有些事无法替代决定。”

“相父你居然这样说,她会受惊的。”隆绪失声喊了出来。

“文殊奴你真的那么爱她吗?”萧绰感慨道,“比相父爱娘更深吗?”

“是的母后。”隆绪犹豫一瞬,坚定的点头,“除非帝国有覆灭的危险,否则儿臣绝不会伤害她。”

“太后陛下,臣话已传出,君无戏言。”韩德让赶忙插嘴道,太后反悔事情可就难堪了。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萧绰轻轻吟咏这首汉乐府民歌,佯作懊丧的叹道:“朕还以为楚王是人世间最懂女人心的男子,也不过如此嘛。”

韩德让惭愧得笑道:“臣让太后陛下失望了,看来您是非常相信菩萨哥了。”

“我这个当娘更相信儿子的魅力,菩萨哥如果留下,我肯定她将是契丹臣民最爱戴的皇后。”

“太后陛下话不能说早了,她是否有福气登临坤位尚是未定之数。”韩德让见萧绰说得过头,适时递上一杯“凉水”

“朕相信她。”隆绪无比坚定的说道。

“母后,您叫我们来这,有什么正事说吗?”隆绪随后岔开了话题。

“刚才我接到奏报,休哥病情恶化,我想还是去他府邸看他一次吧。”

隆绪轻轻一声叹息,“应该的,正好先往南京再去夏捺钵吧,这段日子儿臣不想呆在京城。”隆绪说。

“好,臣这就下去安排。”韩德让连忙起身。

数日后,圣驾启程前往南京府。

清儿出殡的日子,灵车肃穆安详,白幡覆盖,茫茫白色,一派凄凉。

六月夏末,站在母亲的墓碑前,菩萨哥依然潸然泪下,内心更是迷茫依旧,偏又夹杂一丝哀怨,“陛下哥哥,这种时候你躲起来,谁来告诉我该怎么做?”

坐在素帘轿中回到家,丫鬟们私下热烈的议论着,见小姐回来一下子散开了。”

菩萨哥无奈苦笑,家中的仆人们都不理解,她为何忧伤难驱,身为贵妃却一点也不急着回宫。

她们几乎都翘首期盼着,她尽快回到宫里。

刚刚在闺房坐下,耳边又响起了哀乐和诵经之声,她差人询问,说是邻府一位官员不幸去世,正在做法事,不由感慨道:“每日都会有人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