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宫斗权谋完美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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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问心

次日早朝过后,隆绪照常去御书房看书,批阅母亲交代的奏折,刚跨过门槛,惊讶的看见母亲站在御案旁,微笑的等着他,相父则坐在左侧的椅子上,见他进来,强撑着要站起来,隆绪慌忙上前阻止,“相父请坐。”

“陛下,母亲有话对你说。”萧绰有些紧张,毕竟…..

“母后,有什么事情?您请坐下说。”隆绪隐隐觉得母亲今天有些异常,脑海中数个念头闪过,“也许…….“

“陛下,把耳朵靠过来。“萧绰温柔的说。

隆绪一惊,“母后今天怎么了?”犹豫了一会儿,凑到了母亲嘴边,萧绰低声在儿子说了很久,隆绪的面部似乎扭曲了,表情甚是怪异。萧绰终于说完了,隆绪快步从母亲身边走开,双眼死死的盯着韩德让,似怒似怨似恨,四目相交,韩德让嘴边挂着微笑,似乎感受不到少年君主的心情变化。

“绪儿,说”不“吧,要发火就发吧,无论什么手段,相父认命。”韩德让心中坦然,早已预料到的反应,有些差距与生俱来,永远不可改变。

丝丝凉风,吹入御书房,隆绪的目光移转到母亲脸上,躬身下拜,“母后儿臣…….“

萧绰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儿子,面色平静,她已经可以猜到结果,是的,这是最符合常理的结果,这个要求对于任何一个儿子来说都是很难接受的,而他还是至高无上的一国之君,愤怒,怨恨,再正常不过了。

“母后,儿臣需要一些时间考虑。“停顿许久,隆绪缓缓说道。

“好,陛下有充足的时间考虑,多久都可以。“萧绰回答道。

“韩卿,你回府调养,痊愈之前不用上朝了。“

“谢陛下厚恩,臣告退。“韩德让站了起来,躬身对着隆绪一步步退了出去,

“陛下,您还有事,娘先走了。“萧绰径自走出了御书房,隆绪目送着母亲离去,却并未像往常一样行礼。

隆绪一直在坐在御案前发呆,“朕为什么不直接拒绝呢?母后的要求实在很过分,这种关系内外臣僚已然心照不宣,母亲居然还想….”隆绪双手抱着头,无意识的看着自己的龙袍。

夜深了,皇帝依然坐着,舒适的月光从窗口照了进来,隆绪摇了摇头,站起来吩咐内侍宫女们摆驾中宫。

走到半道上,看见宫女匆忙从身边走过,停下来问道:“怎么了?”

“陛下,吴王殿下病了,奴婢们正去煎药。”

“快点吧,转道。”隆绪吩咐道,“向隆裕的寝宫去。”

隆裕的寝宫里弥漫着熏香的气味,掀开帐帘,隆裕**着,隆绪拉起弟弟的手,“相父您请回去吧,儿臣没关系的。”半睡半醒的隆裕迷迷糊糊的说道。

“楚国公今天来过吗?”

“没有陛下,殿下说阁下有伤在身,患病的事情就不要报告了,以免劳神。”红梅答道。

“劳神?”

“陛下,每次楚国公阁下都会寸步不离左右,一陪就是通宵。”

“那公务呢?”

“公务会在这里批复的。”

“有御医照看就可以了,只要照着楚国公的方子不就行了?”

“御医怎么能和阁下相比,阁下的周到细致堪为一绝,殿下的饮食起居一直由楚国公亲自过问的,陛下您不知道吗?”

“不是,朕随口问问。”

“好好照看。”隆绪说完回宫了。

第二天,一大早,照例去皇太后寝宫问安,萧绰笑容满面的看着儿子。

许久,早膳却还没有端上来,隆绪有些不耐烦,“怎么那么慢?”

“陛下请恕罪,查毒的时候出了点问题。”雪儿匆匆近前说。

“怎么会?以前从来没有啊。“

“因为以前都是楚国公阁下在做这事,所以今天奴婢们手生。“雪儿如此说。

“叫他们好好练练,楚国公以后不会再做这些事了。“萧绰吩咐道。

“母后……”隆绪欲言又止。

“陛下,这些事情本来不是楚国公的职责,现在只是恢复正常而已。作为母亲,娘太自私了。”

“母后,完全可以保持原来的状态啊。”

“陛下,这种状态正在让韩卿受到伤害。”萧绰看着儿子的眼睛说。”

“母后,伤害?”

“陛下,胡里室的事情您亲眼目睹了,萧恒德居然跑去南院府衙滋事,他们不会放过一切机会的,因为在他们眼里楚国公因私情得幸而已,他不过是娘发泄欲望的工具而已。”

“是的,娘错了,如果爱最终带来的是伤害,那么就让它结束吧,”

“他们怎么会这样想呢?相父为百姓做了多少,他们都看不到吗?”隆绪大喊道。

“如果人人都如陛下这般,那么商鞅何来车裂呢!”萧绰幽幽地说。

“母后,这个要求实在是…..如果儿臣答应则意味着儿臣完全接受…..”

“陛下,请问问您的心,好吗?娘可以接受您的拒绝,在告知您这个想法之前,楚国公坚决反对娘的这个想法。所以才会…..”

“那相父的伤是怎么回事?真的是陈国夫人她……”

“是的,陛下,陈国夫人误会了。”

“其实您可以不告诉儿臣的,只要您做了,儿臣又能如何呢?”隆绪低下了头,他很清醒,母亲真想实现那个想法,完全可以自行做主,现在母亲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宰。

“没有一位父亲会为了自己的安全,去牺牲孩子的幸福。我绝不会让自己成为绪儿的障碍,对他造成任何伤害,绝对不可以,让我的身份和过失成为旁人伤害绪儿的借口和工具。”萧绰似乎在自言自语。

“母后……”

“这是那天晚上楚国公离开之前对娘说的话。”

“母后,相父叫儿臣什么?”隆绪脱口而出的问道。

“陛下没有听错,私下的时候他一直这样叫你。”萧绰淡淡的说。

宫娥连声催促,母子结束了谈话,去往正殿早朝,众臣已在恭候了。

韩德让端坐其位,奏事清晰,精神看上去很好,隆绪心知他伤未痊愈,为国事支撑而已。

午后,隆绪独自前往隆裕寝宫探病,韩德让坐在床边,见隆绪进来,躬身行礼,“陛下金安。”

隆绪打量着他,“陛下金安”这四个字已经很久不曾单独从他嘴里说出了,隆绪走近,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

韩德让依然在微笑,好像什么也不曾发生。“陛下请降罪,臣今日起晚了,未能查验早膳。”

“母后说……”隆绪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韩德让微微抬头,看了眼熟悉的面容,“陛下,太后说了什么并不重要,身为臣子保护君主的安宁是本分而已。”

隆绪心间五味杂陈,沉默无语。

“陛下,作为君主,只要您认为是正确的决定,请您不要犹豫,果断行事,过度的思虑会伤身的,那是为人臣子的罪过,臣希望陛下快乐的生活。“

宫娥把药端了进来,韩德让接了过去,“叫宫女就行了。“隆绪说道。

“殿下他习惯了的,还是臣来吧。“

“你…..“

“陛下,能为君主付出是臣子的荣幸,所以请允许臣继续做这些臣该做的事情,直到您不再需要为止。“

隆绪站在一边,看着韩德让一勺一勺喂进去,。他始终在微笑,似乎做这些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享受。

隆绪静静的走开了,下意识的迈着步子,脑海中回放着过去的生活片段,韩德让的身影几乎在每一个片段里出现,照顾病中的自己和弟妹,仔细纠正课业上的每一个错误,解答美一个细小的疑问,饮食起居,亲自过问,陪伴浏览等等。

隆绪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原来他走进了自己生活的方方面面,远远超过南院枢密使和政事令的职责,而自己对于他的存在早已习以为常了。抬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长长一声叹息,惊异的发现自己来到了昔日的东宫。

轻轻推开宫门,这里登基之后就没有人居住,他已经很久没来了,原本挂在墙上的“盛世太平”已经拿到了御书房,看着一尘不染却空荡荡的东宫,隆绪觉得感伤,“那是段美好的日子,父皇…..”隆绪的脑海突然近乎于一片空白。父皇的身影是那么的模糊不清,他尽力的回忆着和父皇相处的场景,却无奈的发现,一切都已经模糊而残缺。站在曾经的宫殿里,对父皇最深刻的印象居然是父亲对韩德让的杖刑恐吓,那个时候,他真,好怕,好怕父皇真的打伤他最喜欢最尊敬的先生。

隆绪终于明白他的愤怒仅仅是因为过于震惊,而在内心深处他无法忍受失去父亲般温暖的生活,无法接受只能和他君臣相称的日子,更不愿意他付出一切却被无情的伤害。

“父皇请您谅解,儿臣不能违背内心的声音。”

两天后,秋高气爽的早晨,韩德让跨出家门,惊讶的看到门外停着一顶华丽的轿子。

“请楚国公阁下上轿、”身着华丽宫装的宫女轻轻掀起轿帘。

“谢谢,是陛下叫你们来的吗?”

“是的,阁下。陛下圣旨自今日起,您可有专轿,奴婢风风光光接您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