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宫斗权谋完美皇后
112900000066

五十七,痛楚

夕阳静静的照射着地面,黄昏时分,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正月的喜庆气氛也渐渐散去,室昉坐在书房奋笔疾书,《实录》就快完工了。

“爹爹……”

“心儿,什么事情?”室昉头也不抬的问道。

“楚王爷今晚要来,这是拜帖。”女儿一身简朴的濡裙,笑着递上名帖。

“还不快去准备。”室昉连忙吩咐,心中难免暗自盘算皇太后陛下有何用心。

日暮西陲,抬眼望去,景色甚为怡人,韩德让拎着两壶酒,一身深棕色便服敲响了门。

“王爷,请里面坐。”室心代替父亲门外迎接。

韩德让微笑还礼,“不客气。“

正厅的陈设朴素淡雅,桌上的几盘小菜也很家常,室昉仔细打量着韩德让的神情。保宁年间,他们在南京府有过短暂的共事,那个时候,室昉就知道他是大才,前途无可限量,上调上京之后,他在景宗皇帝面前举荐,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实是有些多嘴,以他的家世背景,能力政绩和特殊渊源,只要等待就足够了。可是他却让自己一次次的感动,为了一次小小的荐言,对自己是百般恭敬,尽力回护。

“老大人您请放松一点,没事了。“韩德让见他一直不说话,只得开口劝慰道。

“真没事,你就不会来了。“室昉轻轻叹道。

“呵呵,“韩德让轻笑两声,”您想多了,今下官除了带来两壶药酒,没有其他用意,皇太后陛下的后续安排不需要下官转达。“

室昉捋了捋雪白的胡子,“厉害,真的厉害,一句话该说的全说了。”室昉暗自佩服。

“呵呵,老夫多心了。告诉你个好消息,《实录》快完工了,老夫明天找抱朴校对好就可以送上去了。“

“那么快就好了?“韩德让感到意外和惊喜。

“哈哈,哈哈“室昉突然大笑三声,韩德让一脸困惑,“老大人……”

“你不知道了吧,先帝早在乾亨元年就对老夫讲过要修撰国史,那时候老夫就开始准备了。”

“大人您打趣下官呢,当时下官还在南京城修筑守备工事,怎么会知道?”

“呵呵,和你说笑呢,陪老夫喝几杯。”

“自当奉陪。”

杯觥交错中,夜色渐浓,韩德让带着淡淡的担忧告辞而去,也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对饮开怀,皇太后思量再三,决定…..

数日后,室昉和邢抱朴进呈了《实录》,赐物有差,皇太后陛下念及室昉年老多病,遣使李从训慰问,并特许其常居南京城,赐几杖,入朝免拜,封郑国公。

目送室昉的马车远去,皇太后颇为感伤,他的才华曾让她惊叹,统和二年,隆绪登基未久,她初摄政事,君威尚不立,她下令修筑官道,心里忧虑不已,若政令下达却执行不力,后果实难预料,但室昉于短短一日间征得民丁十万解除了人力的危机,使得工程顺利进行。

春天,圣驾如期驾幸南京城,问政,出猎忙得不亦乐乎。

南枢密院牙帐内,韩德让紧张翻阅着公文,脸色越来越沉,双眉不禁紧蹙,“看起来需要调查下,南京府的税收是怎么回事?!”

他遂整理衣冠,匆匆赶往崇德宫,皇太后的行帐内,皇帝在焦急的等待着母亲,“绪儿,太后陛下狩猎还没回来吗?”

“是的相父,儿臣也在等母后,为了这个。”隆绪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公文,韩德让接过一看,“看来陛下也注意到了,臣也是为此事而来。”

两人等待片刻,萧绰一身墨绿色常服走了进来,隆绪走上前去,“母后您终于回来了。”

“怎么了你们两个,母后狩猎途中恰好部落首领进贡,接见了他,多聊了几句,你就急成这样?”

“不是的,太后….”韩德让适时插话,示意隆绪开始说正事。

“母后是这样的。”隆绪把公文递到母亲手里,“儿臣以为南京府的赋税情况需要进行详细调查,因为从送到儿臣和相父手中的公文数据来看有很大的问题。”

“呵呵,”萧绰开心的笑了,“够仔细,很不错。不过既然是陛下说的,那陛下认为怎么查比较好?”

“母后微服如何?”隆绪小声问道。

“你不是在想着去玩吧?”萧绰半是玩笑半认真。

“母后您小瞧儿臣。“隆绪有些不满意的顶嘴。萧绰瞥了韩德让一眼,满脸笑意。

“不服是吧?给陛下三天时间,陛下去微服调查看看吧。“

“母后您….“隆绪话到嘴边却缩了回来,他猛然意识到母后并不是在生气,也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给自己历练的机会。

“是,儿臣明白。“

“韩卿,明日随驾。“

“臣遵旨。“

“朕等两位的好消息。“萧绰笑道,”雪儿传晚膳。“

“绪儿,陪娘喝一杯吧。“萧绰向儿子举起了酒杯。

“母后您这是在给儿臣‘壮行’吗?“隆绪笑问道。

“知道就好啊。“萧绰语重心长又带着一丝欣慰。

“放心吧,哥会带禁卫军的,保证绪儿的安全,不会有事的,否则哥提头来见。“

“有你这句话小妹就放心了,敬你,让哥。“

“谢谢。“韩德让轻笑道,一杯酒刚喝完,瓷杯还未及放下,耳边传来一阵响声,帐帘被掀开了。隆庆一身猎服走了进来,手上提着一张熊皮,韩德让见他进来,正想放下酒杯,起身行礼,隆庆突然把熊皮向他扔了过来,韩德让一惊,急忙手上运力想用手里的杯子把冲力挡回去,又很担心,碎掉的瓷片会伤到他,最终选择快速放下酒杯,从椅子上跳到行帐的另一侧站着,熊皮伴随着巨大的冲力把韩德让的椅子击打成两半。

“殿下,功夫长进很大,只是您这杨一扔,清洗起来可要费些精神,皇太后今年冬天可不一定穿得上新袍子御寒了。“韩德让躬身行礼,顺口说道。

隆庆看着沉默良久,死死的盯着他,对眼前的这个人,他恨却说不清因何而恨,他怨却道不明根源几何,每一次面对他的主动关心,他每欲拒绝,却最终都会接受,事后都会自问:“既然恨,既然怨,为什么面对假意的温暖却从不真正拒绝,他找不到答案。

“母后,皇兄安康。“

隆绪看了看掉在地上的熊皮,又看了请安的弟弟,最后目光停留在站在一旁的相父脸上,他没有看着母后,他怕看到母亲强忍愤怒和眼泪的面容。

“白溪…..“隆绪喊道。

“陛下….“一身绛红色宫装的女子开口应声。

“去替相父再拿张椅子来。“

白溪立即照办,把韩德让请回了座位上,隆绪倒满了酒,“相父受惊了。”

“绪儿就喝了这杯,然后让相父去挑人出来哦。”

“是,明天一定会很愉快的。”

韩德让满饮此杯,正欲离席,“让哥等一下,让绪儿和你一起去吧,你的这些部下们他该更熟悉。”

隆绪了然母亲想把自己支开,立刻站起来,走了出去,韩德让微笑着跟了上去。

崇德宫内,烛火透亮,萧绰逐一看着奏折,旁若无人,隆庆站在那里终于忍不住叫道:“母后…..“

“庆儿….你想要娘如何呢?睁开你的眼睛,用你的心去感受一下好不好?“

“母后……“

“刚才他要是正常的用杯子打回去,你的手最起码两天抬不起来,不要以为他年事渐高,你就比得过他,即使有一天你可以一剑把他按倒在地上,也不代表你真的赢了他,即使有一天你统帅三军,所向披靡,你终究会发现你永远无法拥有他南京之战的坚定和从容;即使有一天你完全体会到了发泄的快感,你也不一定真正的誉满朝野,因为你根本不懂什么叫“无欲则刚”萧绰声嘶力竭的喊道,不完全因为愤怒,更多的是身为母亲难言的痛楚,她自认对隆庆的教导算得上尽心,这孩子却一再的让她伤心痛心。

韩德让的行帐——楚王府内,对禁卫军的训话已经结束,隆绪微笑的看着相父,“庆弟他…..“

“够了,绪儿。“话还未出口,韩德让就截了回去,”为了你不要给相父任何放肆的机会,人都有欲望,欲望多会膨胀,不要给相父膨胀私欲的机会好吗?所以不要道歉,相父宁可今天被殿下恨死,也不要百年之后被先帝折磨。

“父皇他敢….”隆绪脱口而出。

“陛下噤声。”韩德让快速的封住他的嘴,“您不可以这样,万一传了出去,异谋者不会放过机会的。相父会记住今晚你说的每一句话直到永远,但是请你过了今晚就忘记吧。为了您的皇位您不可以让皇太后之外的人感到您真的孝顺相父。”

“是,儿臣知道,但请您答应儿臣,同样为了儿臣,不要再宽纵庆弟,您和母亲理应被他尊敬,以免他自恃过高,心生不该之念。“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