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宫斗权谋完美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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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垂怜

风吹树枝沙沙作响,红衣似火却难掩眼神中的伤痛,仔细涂抹的胭脂将苍白的脸色隐藏在深处,躬身行礼间躲避着他的直视。

韩德让忙双手扶起,抓住瘦弱的手腕,体察脉象,“公主,别亏待自己,这几年把元气都耗尽 了,需要细加调养才有机会受孕。”韩德让撇了眼站在身边的萧将军。

“相父您真是的。”延寿奴见韩德让直接点破她的小心思,脸上阵阵羞涩,转身跑回了自己房间。

韩德让将棉衣交给侍女,威严的喊道:“尽心着点。”

“王爷快请坐。”萧将军前厅带路,韩德让亦未推辞,走到客位上坐了下来。

卫国公主亲自奉上香茗,“这的菊花瓣比不上宫里御用,您将就着吧。”长寿奴一身橙色棉衣,上了淡妆。

“呵呵,公主过谦了,臣日日坐受御器用具,实是受之有愧啊。”韩德让端起茶碗,细品香茗笑道。

“相父,您实在太谦虚了。”长寿奴会意韩德让眼色,出言留了“余地”

“公主,臣怎么比得上所向披靡的良将世家呢,臣也只能在太后驾前动几句嘴皮子而已。”韩德让笑容满面的说道。

“相父您这话儿臣可不爱听了,儿臣出嫁之前曾听您说过合纵连横的故事,苏秦张仪的两张嘴可胜过百万雄兵啊。”长寿奴似乎被勾起了愉快的回忆。

“哈哈……”韩德让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手里的茶碗不住的晃动着,他慌忙放回到了桌上。“小妮子,你居然还记得,那天傍晚陛下读《史记》读得兴起,把臣召到御书房聊了个通宵,谁知道你这丫头竟然躲在外面偷听……”

“结果被皇兄发现了,还被母后给训了一顿,要不是您说情,母后说不定要动家法呢。”长寿奴说着,不时瞄着伯父尴尬的脸色。

“公主,您以为臣为什么敢说情,还不是皇太后的意思,太后心肠软着呢,这鞭子真要打下去了,太后的心也就碎了。”韩德让慢悠悠的解释起了原委,萧将军几次想插话,韩德让均装作没看见。

“原来是这样。”长寿奴恍然大悟。“说起来母后的心真的很软,小妹出嫁的前一天,母后她是整夜没睡,把儿臣叫进宫去,叮咛又叮咛。”卫国公主似乎完全沉浸在回忆中。

“是啊,皇后三番五次在圣上面前失仪,此翻秋捺钵皇太后陛下念及皇家子嗣延续,力劝圣上让皇后千岁随驾。”韩德让笑着附和,茶碗空了,韩德让缓缓站了起来,“谢谢将军款待,本王公务在身,先告辞了。”

萧将军强压怨气,笑道:“王爷请多坐一会儿。”

“不用了。”耳边的鼓乐响了起来。

“相父走好。”长寿奴轻轻提起裙摆,躬身下拜。

轿子走远了,风继续吹着,门外,枯黄的落叶铺满了地面。

上房里,萧将军环顾四周,眼神迷离,似觉巨石堵在胸口,口中一甜,鲜血染红了地面。旁边的椅子被碰倒了。

傍晚,皇后独自用着晚膳,宫女忙乱的脚步打破了她难得的好心情。

“真的,爹爹他……”皇后死死抓住椅子,“本宫要去找他拼命。”皇后疾步拿起了箭囊,就要冲出宫门,心腹宫女死死拦住,“皇后千岁您万万不能冲动,您不是他的对手。楚王此人面上看起来温良恭让,开口闭口遵从圣意,私下是把皇太后和圣上死死抓在手里,现在将军被他气病了,您怒气冲冲去问罪,皇后还会说您不懂礼数,他今日前去要得就是这个局面,皇太后可以名正言顺的取消您的随驾。到时候,一个‘无子’就可以把您打进冷宫了。”宫女哭着说完。

皇后瘫软在地上,久久不动,“韩德让,本宫就是死,也要拉你陪葬!”皇后的心被怒火填满,眼神充满了怨毒。

皇太后的寝殿内,灯火通明,萧绰端着酒杯,轻移玉步,灌到韩德让嘴里,“让哥辛苦了,做得很好。”萧绰嘴角带着冷冷的笑意,“教子无方的人活该。”

“燕妹,哥可…..”

“小妹知道的。”萧绰轻轻捂住他的嘴唇,“只要不伤到绪儿,不影响国政方针,不伤到黎民百姓,韩氏族中的贤才,让哥随意安置好了,小妹很清楚,你心里有杆公平的秤。”

“燕妹……”

“没有人能档菩萨哥的路,皇后朕要让你眼睁睁看着你的亲人因为你的无知而倒下。我和你都已经忍得够了。”萧绰接过韩德让刚倒满的酒,一饮而尽,酒杯斜倒在桌上,映衬着月色。

次日,秋日甚为温暖,早间,圣驾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皇后坐在装饰精美的马车中,沉思良久,“去召楚王来。”

“皇后…..”贴身侍女有些迟疑

“去吧,”

片刻后,韩德让纵马前行于皇后车前,“千岁,召臣何事?”

“王爷,昨日本宫接到娘家的消息,说爹爹病得很重,敢问王爷,昨日您曾到过家父府上,他可曾有不适?”皇后语气温和,身边的贴身侍女掀开了帘子,死死的盯着韩德让。

“皇后千岁,臣昨日拜访,全是为了越国公主的身体,和萧将军交谈时也没有发现他有任何异常。”韩德让语速平和,面带笑容。

“呵呵,王爷过谦了吧。”皇后扯了扯嘴角,“陛下可是告诉本宫,王爷的医术可与华佗,扁鹊相比,您居然毫无察觉吗?”

“那是陛下谬赞臣,臣焉有这等水准,不过依臣之愚见,萧将军的病体怕是….”

“怎样?”皇后猛得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自行拉住帘子,盯着韩德让的脸。

韩德让轻笑数声,“怕是因皇后千岁而起。”韩德让逼视一双秀目,一字一顿。

“你…..”皇后满脸通红,“楚王爷说笑了,本宫位正中宫,母仪天下是家中的荣耀,何来让父亲突然之间生了重病。”

“皇后千岁既然位正中宫,就当知晓肩上的责任,多年无子,难续后嗣,已应愧对于皇家。苛待嫔妃,喧闹不止,太后跟前,屡屡失言冲撞,大有失德之举,怎不让慈父忧思成疾呢。”韩德让字字如针尖穿透皇后的心。

“你厚颜无耻,分明昨日……”

“皇后千岁,您大可询问家中仆从,臣昨日言语没有任何指摘萧将军之处,你妄加之罪,臣担不起。”

韩德让说完纵马归列于皇帝车驾前,皇后捏碎了瓷杯,双手鲜血直流,堵住宫女呼喊,心底已是万箭穿。

夜深了,全体安营扎寨,皇帝面无表情的看着奉召而来的皇后。

“睡吧,时间不早了。”隆绪淡淡地说。

“啊,陛下,臣妾的手。”皇后痛苦的**,隆绪吃了一惊,仔细看了看,“怎么伤成这样?”

“为了给您弄茶,不小心摔了杯子。”皇后靠在丈夫怀里,梨花带雨,抽泣不止。

隆绪突然阵阵感动,“原来她也有温柔的时候。”

秋捺钵在忙碌和愉快中继续着,皇后对皇帝百依百顺,小鸟依人,皇后一直在强压着怨恨,为了给父亲出气,她必须要委屈自己,在皇太后和韩德让面前表现得毕恭毕敬,如果上天垂怜,让她生下皇子,到那时候何愁搬不倒韩德让。这是她苦思冥想几天终于明白的道理。

初冬时节,皇后连续数日呕吐不止,食欲不振,宫女们甚是忧心,皇后笑道:“换正装,去请楚王来。”

少时,韩德让一身朝服走了进来,见皇后穿着大礼服,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心中阵阵惊奇。

“皇后千岁有何吩咐?”

“王爷,本宫最近身体欠安,特请王爷诊脉。”

韩德让趋步上前,轻按脉搏,神色奇特的注视了皇后一会儿,蠕动着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脑海里闪过隆绪怀抱皇长子时欢乐无比的表情,暗叹一口气,凝视着皇后的双眼。

“王爷,本宫所患何疾?该用些什么药材?”皇后眯起了眼睛问道。

“回皇后千岁的话,您没有得病,您有喜了。”韩德让低下了头,答道。

整个宫殿鸦雀无声,“那本宫该做些什么?”皇后脸色平静的继续问道。

“御医院有现成的安胎方子,请宫女按着煎药就是了。”韩德让淡淡的回答。

“既然如此,王爷请回吧。”

韩德让依然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王爷请回吧。”皇后再次重复道。

韩德让还是没有动,许久,“皇后千岁,臣能跟您单独说几句话吗?”

“好。”皇后指示宫女去抓药来,心道:“本宫倒要看看你要说些什么,怀上龙嗣的消息一传出去,皇太后一定会加派人保护本宫,再怎么样,你终是个外人。”面上笑道:“王爷想和本宫说些什么?”

“臣只想请求皇后千岁,记得这数月的感受吧,按照那样的情绪指导您的言行。”韩德让的语气突然变得很诚恳。

皇后见此谦虚的语气,只觉得他又在虚伪的作秀,火气上冲,强笑道:“王爷什么意思?本宫不明白。“

“皇后千岁,请您真心爱护陛下。这样的话陛下会很快乐,而您如果顺利生下皇子,他也会平平安安成长,顺顺利利继承皇位。”

“王爷说笑了,本宫当然真心爱护陛下,不像某些人台前私下判若两人。”皇后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经意间还是透出冷漠怨毒的气息。

韩德让并没有抬头,只是安静的一步步退了出去,皇后最后的一句话让他感到浑身寒冷,“也许我该更狠心一点,她终究不会真的尊敬我,可是即使菩萨哥没有这个命,我也不可能为韩氏的荣誉,伤害绪儿。希望我今日的一念之仁会让皇后改变吧。”

萧绰正在寝殿批阅奏折,听到韩德让走进来说,“皇后怀孕了。”呆愣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