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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大小姐

天君子微微一笑,笑声仿佛微风,微风会让人感到温和,他的声音也如微风般温和,“你已欠了凌堂主两条命的情,而欠别人的情的这种滋味总归一向是很难受的,你也从来不喜欢欠别人的情,是吧。”

其实没有谁是喜欢欠人情的。

少年还在侧头凝视着凌巅,也还在咬牙,却咬着牙道:“不错,别人的情我从不愿欠,这种滋味的确很难受。”

这种滋味也只有体会过的人才能知道,他莫非也欠过别人的情。

其实谁又何尝没有欠过别人的情。

只不过别人是不喜欢欠别人的情,他却是从不愿欠别人的情。

一个从不愿欠别人的情的人,就一定欠过比命还重要的情。

这样的人必然是无论如何都要想法设法将欠的情还回去的。

天君子忽然轻轻一笑,仿佛轻风般轻声道:“可你现在已欠了凌堂主的情,而且是两次。”

“所以我只需说出那人是谁就不算欠他的情?”

“天君子从不做亏本的交易,可现在也不得不做了。你说是谁让你来的。”

“是她。”

她?

她是谁?

江湖上有谁的名字或外号是叫“她”的?

龙吟雪不知道。

凌巅也不知道。

他们七人都不知道,都是一怔。

但他们七人却都知道少年在此刻已不必再说假话。

此刻少年被他们七人团团围住,已无逃走的可能,便也已无必要再说假话。

还是天君子先回过神来,哼了一声,道:“她是谁?”

“她是大小姐。”少年很严肃,也很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他看起来很尊敬这个大小姐,仿佛大小姐现在就站在他面前,而他以朝圣般的神情对视。

天君子却一点也不尊敬,很少有人值得他尊敬,沉着脸道:“大小姐是谁?”

“大小姐就是大小姐,大小姐就是她的名字,我也从来都是叫她大小姐的。”少年已尊敬到脸上不敢有任何表情。

天君子皱眉道:“你是不是只知道大小姐的名字?你是不是除了知道大小姐的名字外其他的都不知道?”

少年没有说话,他只有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才会不说话。

梅寻梅忽然笑了,“大小姐是不是很年轻很漂亮?”

“大小姐当然很年轻很漂亮,她是我见过得最漂亮的人。”

梅寻梅已笑得快要合不拢嘴了,“我知道年轻漂亮的姑娘一定喜欢穿与众不同的衣服。”

“恩,大小姐喜欢穿一身黑衣,头上总是带着一顶黑色的斗笠,斗笠下围着一圈黑色的纱巾。”

少年似是还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圈套。

“果然与众不同,没有哪个年轻漂亮的小美人会喜欢带一顶黑色的斗笠。”梅寻梅的话已让人听不清究竟是笑着说的还是说着笑了,“那想必大小姐的住处也定非同寻常。”

“不错,大小姐住的地方的确与常人不同。”

“常人都会住在屋里,那大小姐呢?”

“大小姐住在一条船上。”

然后就听不见梅寻梅的笑声了。

梅寻梅的话声也听不见了。

只听见了梅寻梅的脚步声,急促而轻灵的脚步声。

脚步声已下过了楼梯,楼梯上却还有三种不同的脚步声。

三种脚步声,三个人。

凌巅,龙吟雪,虚情道人。

他们四个人的脚步声忽然又出现在了近月楼外的街道、屋顶和树枝上,只可惜此刻还站在走廊里的人却已彻底听不见了。

走廊里还剩下四个人。

天君子,楼近月,铁锋,少年。

天君子、楼近月、铁锋他们三个人虽听不见脚步声,却都知道那四个人要去向何处。

一条船自然不会在地上,自然是在水上,而青州城里只有一条湖。

明月湖。

那四个人要去的地方当然就是明月湖。

明月湖是美丽而明亮的,就像月光一样……月光在窗上,在地面,在走廊里,也在天君子的眼中。

天君子的目光已如月光那样明亮温柔,“我想他们一会儿就会回来。”

铁锋却一点也不温柔,冷冷道:“用不了一会儿,梅姑娘、凌堂主、龙少镖头、虚情道人他们四人的轻功都很高明,只需半柱香的时间就足够赶回来。”

楼近月手中有酒,酒在口中,口中笑道:“回来的时候一定还会带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大小姐。”

天君子也笑了,笑看着少年笑道:“女人是最会骗人的,尤其是漂亮的女人,这个道理你一定要知道。”

“这个道理我虽然不知道,但很早就懂了。”少年淡淡道。

天君子的笑声骤然消失,“你既然早就懂了,为何还会被梅姑娘骗走大小姐的行踪。”

少年面无表情道:“谁说我被她骗了。”

天君子变色道:“你什么意思?”

“大小姐本来就年轻漂亮,本来就穿着一身黑衣,带着一顶黑色斗笠。”少年一顿,“这本就是真的。”

“这也是真话。”

“我若不说真话,怎能令你们相信。”少年目中忽然射出了一丝狡黠的光芒,就好像目中藏着一只潜伏已久的狐狸。

天君子的瞳孔骤然收缩,“你一直在骗我们?”

少年却不动声色,“我并没有骗你们,大小姐本就在明月湖的渔船上,只不过船上不只有大小姐。”

“还有什么?”

“还有炸药,满满一船的炸药。”少年双眼光芒大放。

天君子的眼中却已黯淡无光,脸色也已沉了下去,“并且炸药只会炸到他们四人,而不会炸到大小姐一丝一毫,对吗?”

少年没有冷笑,更没有不屑,“不错,大小姐的炸药从来不会炸到大小姐。”

天君子咬着牙一字一字道:“而无论谁被满满一船的炸药炸到都非死不可。”

铁锋的五官早已因愤怒而开始扭曲,“原来你这么做只是为了引开他们,把我们分散。”

楼近月手中的酒葫芦碎了,被他的手给握碎了,“可你莫要忘了,就算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你一样不是我们的对手,你还是得乖乖听我们的话。”

不错,就算只有他们三个人,也还是足够让任何人插翅难逃。

三人对视了几眼后,各自向前一步,都几乎已快要贴到少年的衣角。

如此之近的距离,加上他们极快如电的出手,只怕连一只苍蝇都无法飞出去。

苍蝇飞不出去,可少年毕竟不是苍蝇。

少年只是少年。

少年没有动,就连眼睛都没有眨,神色不变道:“我的确还是只能听你们的话,但现在,你们却要先听我说一句话。”

没有回话,都在听。

就连天君子也竖起了耳朵在听。

他们已说不出话。

无论哪个闯荡江湖多年的经验老手,反被一个初涉江湖的少年给算计了,都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听少年道:“你们若不想那四个人被炸死,最好就趁现在去追,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