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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无路可走的人(5)

兔子若从网中逃脱,再矫健的猎狗只怕也很难追得上,求生的欲望毕竟大于食物的诱惑。

可少年竟没有逃。

男子更没有动。

他没有动只是因为他知道少年已不能动,甚至连眼都已不能眨。

中了他独门暗器的人,一开始会先是眼不能眨,接着口不能说,最后鼻不能呼吸。

人不能呼吸就会变成死人。

难道少年现在已死?

现在只能看到少年蜷缩在地,只能看到少年双目紧闭,看不到足以证明他直接死亡的证据。

可证据已不需要再找。

因为那数点如寒星的暗器就是证据……前一刻暗器已全部射进少年的心口。

所以男子和女子都没有再动手。

何必再对一个死人动手。

但动动口也无妨,在这个时候,女子心情舒展,男子意满志得,屋内仿佛吹来一片酒一般醉人的春风。

还有什么时候能比现在更令人放松。

没有放松的只有少年。

少年的双目还在紧闭,没有睁开。

就算睁开了眼,也都不能引起男子和女子的注意。死人睁开眼也还是死人而已,两人还是不会去多看一眼。

两人眼中只有对方。

那还有什么时候杀人比现在更容易。

于是少年便睁开了眼,眼中有光,光芒似箭,寒冷黑夜里射出去的箭。

一头饿了整整三天三夜的豹子在拼命追赶羚羊时都不会有这样亮的目光。

但更亮的还是刀光。

刀光一闪,就像是天际划出的流星,瞬间把整个屋子都照亮了,更是把男子和女子的脸照得如鬼那般惨白。

没有人能躲开这一刀,就算是神仙也必将劈中,不同的只是人会被劈成两半。

谁都能看出在这个时候男子和女子两人无论如何都不能避开少年这一刀,包括两人自己。

所以两人在第一时间就选择放弃了闪身躲避的想法,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死也要拉上少年。

少年出手在先,刀已劈到,快过闪电,两人根本已没有再出手的机会。

事实上也本该如此,可两人的手臂一扭后,情况却忽然变了。

这一变化让男子的左臂和女子的右臂如两条跃起的蛇一样,突然间就冲到了少年的心肺。

掌中有光,闪着寒光的匕首已分别刺破了少年心口和肺部前的衣衫。

这是两人临死前的一击,一击之中带着两人的毕生功力,是以余力未断,匕首仍在前进。

但两人的掌已离开了匕首。

少年一刀劈下,刀风就如一阵旋风将两人劈翻在地。不过,那两柄匕首还是留在了少年身上。

无论谁的心口和肺部插进两柄匕首,都非死不可。

然而这个结果女子已看不到了,她的双眼已经永远闭上。男子还没有闭眼,看到自己脖子上的血泉涌般喷出,狞笑声忽然变成了惊呼声,“你身上穿着软金甲,原来……”

他一句话没有说完,就断气了,那半句未说完的话便只能永远随他而去了,并带着他的失误。

他的确是算错了一点,只有这一点。他算准了一切,却唯独没有算到少年身上穿着软金甲。

金银阁的软金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他的独门暗器和匕首自然无法伤其分毫。

所以又有一点令他想不明白了,既然少年身上穿着软金甲,又怎会惧怕弩箭和刺矛?难道是故意掉入圈套中的?

只可惜他永远也想不明白了。

少年现在也有一点想不明白,软金甲刀枪不入,天下任何暗器都无法伤及分毫,在网内时男子向他胸口一共发出的六七枚银针,明明已被软金甲全部挡落,自己身上所中之毒又从何而来?

他实在想不明白。

而若能想明白,江湖上只怕又会多一位用毒高手。

用毒高手就如同剑术宗师。剑术宗师出剑时绝不会让你看到剑是如何出的,你也绝不能看清剑上招式。所以你永远也无法猜出一个用毒高手是如何下毒的,你只能知道莫名其妙的就会身中剧毒。

看来男子不但暗器高明,用毒的方法更是出神入化。

没有解药。

少年没有解药,但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选择一刀劈死男子。

因为他没有选择。

现在毒已入体,虽未攻心,却仍是让他头痛眼花,全身酸麻,已快站立不稳,就仿佛是喝醉了一样。

他宁愿是喝醉了。

大醉一场还能醒,但现在他若是睡着,只怕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他一定要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最直接也最有效的解决方法他当然懂,这个方法他已用过很多次,每当他练刀练到筋疲力尽想要睡觉时他都会这样做。

就像现在这样用手把刀横放在大腿上,反手一甩,腿上便多出一道虽长却不深的伤口,血泪一般流出。

黑裤染成了血裤,伤痛也把睡意赶走,血液很冷,冷的像冰,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血的味道是那样的熟悉,似是又把他带回了那些黑夜、深山、幽谷和冰泉中。

那里没有风也没有雨。

腥风和血雨。

屋里现在也没有风雨。

嘶的一声,从身上扯下一个布条,包住伤口。

血已止住,况且那一刀本就不重。

他必须要走了,虽然不知道还能走多远,虽然也许连近月楼的大门都走不出,虽然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立刻打坐以毕生修习的内力压制继续蔓延的毒性……但他还是要走。

他要走到大小姐的身边,只要能回到大小姐的身边,就算他只剩下一口气,大小姐也能把他救回来。

甚至是一具尸体,大小姐也能重新注入生命。她无所不能,起死回生又有何难。

在少年眼里,大小姐就是这样一个人。可是他若听到天君子说大小姐已葬身鱼腹的消息后,他又会怎样想?

或许他连想都不敢想了。

他现在想的只有走,但他非但没有走,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房间里除了他之外,分明再没有一个活人,他没有拍手,拍手声却响了起来。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响亮又欢快,让人听起来却反而有种瘆人的寒意,说不出的诡异。

更诡异的是床头边锁着的柜子的门忽然开了,铁锁就像门一样分成了两半,门像是从外面被人拉开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