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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日常(二)

茯苓坐在灶屋内,不禁发呆,想着:师兄是个路痴,然而师父已经把他弄丢了好多次,有时候遗忘在山里,有时候遗忘在森林里,有时候师父没带银子就把师兄遗忘在酒馆里,不,准确的应该说做抵押,然后师父回头就忘了这回事,每次都是自己去问师父然后把师兄带回来。而且师父经常不记事,只记得一些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事。还记得在自己刚开始研究毒药的那几天,师父每次吃饭前都让师兄先试试,一直认为自己手上沾着的毒药一定没洗干净,其实虽然抓了蛇虫鼠蚁来做实验然而一直不忍心,最终全都养着在,所以自己研究的毒药从来都没有实践过,也不知到底有没有效。

后来师兄跟随师父去采药,在一棵树下捡了一个弃婴回来,就是现在的麦冬小师弟,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未免遭受师父欺负,一直护着小师弟。有几次自己不在时,师父果然把小师弟给弄哭了。小师弟在树林里自己捉了只兔子回来养着,还很开心的给小兔子搭了个窝,养了几天白白胖胖的,结果有一天,师父一回来,说肚子饿了,然而当时自己正在研究一种毒药,马上就要成功了,于是让师父等会再吃饭,结果师父等不及就把小师弟的兔子烤来吃了,麦冬为此伤心了好几天。还有次晚上的时候,大家都睡了,小师弟半夜饿醒了,跑到柴房找些吃的,发现了地瓜,刚烤熟,师父就进去把小师弟抓着教训一顿,说麦冬不好好睡觉就想着吃,然后师父自己却把烤地瓜全吃了。

第二天小师弟把这事讲给师兄和自己听,师兄却只是淡淡说道:“淡定些,师父一直都这样,习惯就好。”然而自己看着小师弟觉得小师弟太可怜了,于是在做饭时,特意为师父准备了一道菜,看起来鲜美好吃,实则放了许多盐进去,美其名曰是为感谢师父特意做的一道菜,结果把师父咸的立马大喊:“你你你,你又捉弄为师!”

虽然在这里很开心,但还是会忍不住想丐爷爷啊。

一日,师兄随师父出门采药,像往常一样,又被师父遗忘在了山上,于是黄芪很安静的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等着师父或者师妹来找,过了一会师妹来了,引着师兄一起回去。茯苓打抱不平道:“师兄,师父经常把你弄丢,明明是他自己经常忘事,还美其名曰锻炼你,帮你克服困难。师兄,你要像我一样,不能太老实,不然经常被欺负。”“师父就是这样,习惯就好习惯就好。”黄芪轻笑道。

茯苓看着师兄,疑惑的问道:“师兄,为什么你可以这样淡定?你是最先入门的,师父从刚开始就是这样的性子么?对了,师兄,你还一直没给我讲过师父是怎么把你捡回来的,快给我讲讲给我讲讲。”

黄芪笑道:“其实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后来听师父说是因为家里走水,我爹娘那日因旧疾复发来不及逃走,然后师父路过就顺手把我从火堆里捞了出来,刚被师父捡回来的那几日每晚都在做噩梦,梦见了爹娘,然后,爹娘手里好像还抱着个小婴儿,那个小婴儿不停在向我招手,我向爹娘走去,可是不管我怎么走怎么跑都到不了他们那里,反而越来越远,然后……”

黄芪顿了顿,似在努力回想一般,甩了甩头继续说道:“突然之间大火吞没了他们,紧接着铺天盖地的火焰向我袭来,然后半夜就哭醒了,觉得世界太不公平,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那几日都在重复这样的噩梦,所以一直都不敢入睡,后来师父看我不敢入睡,日夜都陪着我,我问他:‘你会丢下我么?’师父对我说:‘咋还不睡?我收你当徒弟玩吧?天天陪着你~来,叫声‘师父’来听听。’”

茯苓轻笑道:“原来师父一直都这样。”黄芪接着说道:“我很怕生,虽然当时知道师父救了我,是好人,可是因为突然失去了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看到陌生的师父,每天都闷闷不乐的,也不想说话,师父要收我为徒,我也就一直盯着师父,什么都说不出口,于是师父道:‘小脑袋瓜在想些什么?是不是在想几时能长的如师父这般英俊潇洒?哈哈哈,别想太多,想太多你也还是个小矮子哈哈,也没有小姑娘会喜欢你的…等你长高又要好几年哈哈哈,哎呀哎呀师父我会陪着你长大的,以后再给你捡几个师弟师妹回来玩,来,笑一个。’”

茯苓叹了口气笑着道:“所以后来师父就捡了我和小冬。”

“是啊,师父其实待我们挺好的,虽然我家人都没了,可是师父对我来说就像亲爹一样,后来又多了你和小师弟两个家人,在我闷闷不乐的那段时间,师父每天都用各种各样的方法逗我笑。教我写毛笔字时,师父故意把墨水弄到他自己手上,然后装作不知道,用手去擦脸,去抓鱼时师父故意摔倒在小溪里,刚抓到手的鱼儿全放跑了。他以为我不知道他做的这些都是为了逗我开心,其实我都清楚,我都知道。”黄芪顿了顿,“一直以来最依赖最喜欢的就是师父了,也是因为有了师父,我才开始慢慢的接受这个世界,当时我就决定了,等我以后长大了,师父应该也老了,到时候我一定要好好保护师父,逗师父开心,如果有人要伤害师父,不管是谁,我绝不会放过!”黄芪坚定的说道。

“不用你逗他开心,他每天就够开心了,师父是一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人。”茯苓悠悠的说道。

“诶!师兄,你说,师父以后还会继续捡徒弟么?”茯苓打趣问道。

“以师父的性子,估计会。”黄芪一本正经的答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两人忍不住大笑了开来。

……

入夜,瞳炑坐在竹屋顶上,手上拿着一壶酒,回想着过去的种种,曾经一起出生入死并肩战斗的兄弟们,现在只剩下他和一个失去了踪迹的玄武堂主,当年玄武负伤惨重奄奄一息,受伤的他艰难的扛着玄武堂主在外面找了一处隐蔽的山洞藏了起来。

到达山洞后玄武堂主便晕了过去,他为玄武堂主输了点内力为他疗伤,然后给了一颗丹药令其服下,继而把了把脉,等到脉象平稳后,便到洞外去找东西充饥,然而当他回来的时候,发现洞中已空无一人。

他知道,以玄武的性子是不想再麻烦他的,自那以后,就再也没看见过玄武了,不知他怎么样了,有时候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都没有。想到这里,瞳炑连喝了几口闷酒,似要将往事一饮而尽。

继而想到,还好,帮主的孩子算是保住了,只是那场大火,带走了一切,包括他永远珍视的夫人,他只愿夫人一世安好就够了,可谁知…都怪自己平常太不正经,为了满足自己的食欲,这么重要的事都抛在脑后,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自私。想到这里,瞳炑懊恼的喝了一口酒。

虽然当时将祺煜安顿好后自己又返回查看了一番,可却仍旧是一片火海,待将火扑灭后,只剩一片废墟,无人生还。帮主的另一个孩子,那刚出生没多久,尚在襁褓中的锦溪,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世界的样貌,就这么葬身于火海中了,自己却只能救出一个梁祺煜,现在能做的就是让祺煜像个平常人家的孩子一样平平安安的长大,帮主和夫人在天上看着应该也会开心的吧。瞳炑想到这里,看了看天空,仿佛在那满天星辰中看到了瑶琴的影子。

就这样和平的又过了一些年,某日,际地帮内,绿绮半靠在帮主之位上半眯着眼思考着:梁家消失后,戾刀仍旧不知其去向,而江湖上皆以为戾刀还在我们手上,此事不宜张扬。当年我无依无靠流落街头时,是帮主爹爹您救了我,还让我拜了您的妹妹为师,此恩犹如再造。帮主爹爹,您看着吧,绿绮一定会完成您的夙愿。

“报告帮主。”绿绮的思绪被打断,转头看向下面的人,淡淡的说道:“讲。”

“帮主,属下已查探到当年祭天之战后的余党朱雀的下落,至于您要找的玄武已彻底失去了踪迹。”堂下的人单膝跪地的说道。

“哦?”绿绮说道:“玄武当年奄奄一息估计活不了多久,有朱雀一个就够了,继续说。”

“此人现已改名为瞳炑,收了三个徒弟,经常带着大徒弟在霄环城内各大药铺出入。“堂下的人回答道。

“徒弟?三个徒弟?”帮主身旁站着的烨轩副帮主开口问道:“你可知他那徒弟是何来历,今年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