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默的房间里，印书哲坐在床上，唐默在床底下。
唐默的房间很大，对，就是很大，整个二楼都是。唐默的床是那种老式的架子床，三面围栏，顶上也是，床前还有踏板，整个床看起来就像一个移动的木屋，印书哲现在就坐在踏板上。
床的旁边就是窗户，现在是关着的。窗帘是绿色的。床对面有一台缝纫机，不过机头没有了，只留下台子被唐默充当了桌子。靠着缝纫机放了两个大木箱子，像是旧时的家具，印书哲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大木箱旁边摆了很多纸箱，里面都是唐默的课本，按照年级放的。
再说唐默，他趴在床底下推出来四个箱子。
“小书，过来。”
“这些都是什么？”
“这些可都是我的宝贝。就给你一个人知道。”
唐默打开推出来的第一个纸箱，里面都是书，小人书、连环画、漫画书，堆放的很整齐。
“你喜欢看《老夫子》吗？每一本我都有哦！”
“没看过。”
“我可以借你看，很好看的。”
“好。”
唐默又打开第二个纸箱，里面有很多铁盒子，有的是装饼干的，有的是装巧克力的，有的是装糖的。
“你猜这里面是什么？”
“是什么？”
唐默拿起一个装糖的四方形铁盒子，打开盖子。
“哇，这么多！这些不会全都是吧？”
“嗯，都是。”
“全都是你买的？”
“不是，我哪有钱买这些，这里面我只花了五块钱。”
“那你哪来这么多的？”
印书哲看着盒子里的弹珠问，他实在太惊讶了，唐默竟然有这么多的弹珠。这箱子里起码有几千颗吧？
“赢来的啊。”唐默得意的说。
“你厉害，太厉害了。也教教我，我都没玩儿过。这怎么玩儿的？”
“玩儿法多了，明天教你。”
印书哲想起之前唐默要送给他的那颗中间有浅绿色月牙的透明弹珠，他现在想要了。
“那两个箱子里是什么？”
唐默拿过其中一个小一点的箱子，打开，里面是相册。
“从我出生到现在的照片。不对，应该是从我到奶奶身边以后的所有照片。每年都有，奶奶会带我去拍四张，春夏秋冬各一张。”
印书哲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相册，打开第一页，上面是一个穿着深蓝色毛衣，大红色毛裤，头上带着橘黄色毛线帽的娃娃。
“这是你？”
“不然呢？”
“好黑。”
“晒的。”
“好胖。”
“吃得好。”
印书哲翻到第二页，照片上是一个穿着浅黄色运动装，带着白色帽子的小娃，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这个也是你？”
“嗯哼。这上面的都是我。”
“这张怎么那么白？抹粉了？”
“我也不知道，奶奶说长着长着就白了。”
“不过瘦了。你手里拿着什么？”
“长高了就瘦了。好像是香皂盒吧，忘了。”
印书哲又翻了一页，出现在照片上的是一个手里端着鱼缸的男孩儿，穿着条纹的蓝色夹克，下身是一条蓝白相间的运动裤，脚上是一双黑色皮鞋。露出来的袜子还带着蕾丝边。这张照片一看就认得出是唐默。
“你怎么还穿女孩子的袜子啊？”印书哲指着照片里的袜子哈哈大笑。
“奶奶买错了，扔了又可惜，就只能穿了。”
“还有一个箱子里装着什么呢？”印书哲没等唐默打开就自己打开了。
箱子里躺着两个玩偶，一个小熊一个兔子。小熊是棕色的，穿了一条绿色碎花的背带裤；小兔子是粉色的，耳朵很长，垂到身体的中间部位，穿一条粉色的裙子，裙子上有粉红色的花瓣，耳朵上还绑着蝴蝶结。
“这是我妈买的。我奶奶说的。我被送来的时候带着这两个。”
印书哲万万没想到，这么女孩子的玩具是唐默妈妈买的。
“很奇怪吧，我明明是男孩子，她却给我买女孩子的玩意儿。但我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从来没来看过你？也没给你打过电话？”
“嗯，从来没有。”
“那，你爸爸也没有吗？”
“他们两个人都一样。好了，不说这个，我送你一个，你要小熊还是小兔子？”
“这不是你的宝贝吗，你舍得送我？”
“那你用你的一件宝贝来换好啦！”唐默很大气的说。
“我什么都没有，回来的时候都没带，唯一的金箍棒也在火车上弄丢了。”
“那你送我一张你的照片好了。”
“行。我要小熊。”
唐默把小熊拿出来塞到印书哲的怀里，然后把箱子盖了回去。
“弹珠也给你，你想要多少？”
“干嘛，准备把你的宝贝都分我一半吗？”
“可以啊，你想要，全给你。”
“我要你上次送我的那颗就好。”
“只要一颗？你确定？”
“嗯，确定。”
“好吧。那书呢？”
“不要，我拿来看看就好，你给我，我也收不住，万一掉了还心疼。”
“行，你随时来拿。”
唐默把箱子又盖好，重新放回床底下。
“唐默，也给我一张你的照片。”
“你想要哪张？”
“我还没看完呢，我得挑一张最好看的。”
“都好看。那明天你再挑，现在太晚了。”
“好。”
唐默把装着相册的箱子放到桌子上，又从桌子上拿了一个小盒子递给印书哲。
“什么？”
“你要的弹珠。”
果然，盒子里是之前唐默送他的那颗中间有浅绿色月牙的透明弹珠。
印书哲把盒子和小熊放在了一起。
两人脱了衣服在床上躺下，关了灯，比印书哲的房间还要黑。
“唐默。”
“嗯？”
“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把你的宝贝都愿意分给我一半。”
“等你有了宝贝也分我一半。”
“一定！”
“小书，你今天高兴吗？”
“高兴。”
“那就好。”
“唐默。”
“怎么了？”
“我想抱抱你。”
唐默笑。“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印书哲靠近唐默，伸出双手，环住唐默的身体，慢慢收紧双臂，侧脸靠在唐默的胸口，耳朵刚好贴在唐默心脏的位置。
“唐默，你的心跳好慢。”
“嗯。”
唐默没有穿秋衣，印书哲的脸颊是凉的，贴在上面，唐默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唐默，你说我们会一直在同一个学校甚至同班吗？”
“会吧。”
“大学你想去哪里？”
“没想过。”
“那我们也上同一所大学好吗？”
“好。”
“万一我跟不上怎么办？”
“我教你，肯定跟得上。”
“唐默，你的心跳真的很慢。”
“跳的慢活得久。”
“我困了。”
“困了就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