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风雪的声音听不见了，门外和门内似乎是两个世界，寒冷被挡在了门外，剩下的是久违的温暖。
空气中弥漫着属于甜品香甜气息，还有令人心醉的烘烤香气，让我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
“欢迎光临。”
甜美轻快的嗓音将我从陶醉中唤醒，有些慌乱的睁开眼，眼前是一个清秀的女孩，眉角含笑。
“有什么需要吗？”
“那个，呃……请问有哪些甜品？”
本打算拒绝，但若是向面前的美少女说出只是看看，想想都尴尬得无地自容。无奈之下，我只能一边硬着头皮回应，一边默默计算自己这个月的生活费。
“目前只有甜甜圈，请问需要甜甜圈吗？”
“哦哦，好的。”
顾不上疑惑一家甜品店为什么只卖甜甜圈，我鼓足勇气看向面前的女孩。
“那个，多少钱？”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立刻眼神下瞟，吸气低头，希望能找一条地缝躲躲。
我不敢看面前的女孩，却听见她略带笑意的声音：
“一个故事。”
“因为，它是一个有故事的甜甜圈。”
……
面包架上有一只甜甜圈。
玻璃外飘着稀稀疏疏的小雪，烘培坊里很温暖，炉子里正烤着的面包透出好闻的香气。
甜甜圈安静地躺在面包架上。圆圆的体态，焦黄的外皮上还带着炭火微红的余温。晶莹的糖霜细细地洒了一圈，总叫人疑心是窗户打了瞌睡，放进来了窸窸窣窣的雪花。
玻璃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水汽，雪花落得有些不真切。灯光抹上了一层蜂蜜，温柔而香甜。空气粘稠得像是一块烤化了的焦糖。
“为什么是甜甜圈呢？”甜甜圈这么想，“为什么不是面包球，不是糖霜饼呢？”
甜甜圈总是自己思考这个问题，但偶尔它也会想问问别人。
隔壁是一块咖啡面包，敦敦实实的，很少说话。甜甜圈觉得它有些笨笨的，但它还是问了。
“为什么是甜甜圈呢？”
“因为你是空心的。”
“那你呢？”
“我是实心的。”
“什么是心呢？”
咖啡面包不说话了，呆呆的，不大聪明的样子。甜甜圈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复。于是它决定去问问对面架子上的酒心巧克力。
“心就是酒啦”，酒心巧克力倒是挺健谈，在对面的架子上左摇右晃。“就是那种醉醺醺，晃悠悠的感觉，连膝盖都要发软，陷进去就赖着起不来。”正说着，酒心巧克力一个腿软，从架子上滚掉下去了。
甜甜圈头顶是一群马卡龙。“心是奶油蔓越莓的”“胡说，是奶油蓝莓的”“呸，明明是奶油榛子的”。甜甜圈喜欢听这些小家伙吵闹，五颜六色的，细声细气的，总让它联想到画在墙上的，那些飞舞在春天花丛里的蝴蝶。
“为什么是甜甜圈呢？”
“因为你是空心的呀”，这回马卡龙们异口同声了。
“我们是酥饼”“你是面包圈”“有糖霜的面包圈”“空心的”
马卡龙们又七嘴八舌起来，甜甜圈还想问些什么，但马卡龙们已经被一只夹子夹进托盘里去了。
“因为空心所以是甜甜圈吗？”甜甜圈这么想着。
“所以为什么是甜甜圈呢？为什么不是面包圈，不是糖霜圈呢？”
甜甜圈把自己撒满了糖霜，但它的心，仍然是空的。
玻璃外仍然下着雪，而且似乎下得大一些了。烘培坊里能听见轻轻的风声，风声里又掺了更轻的脚步声。
门开了，卷着雪进来的是一个戴围巾的女孩子。眼镜片上起了淡淡的白，眸子却很清亮，藏在围巾中的小脸微微有些发红。
“是甜甜圈诶！”
女孩子雀跃的声音把甜甜圈的糖霜都酥化了，在蜂蜜色的灯下晶晶地亮。毫无理由的，它觉得自己的腿也软了，似乎要从架子上流下去。那种感觉，就像在一个下雪的日子，带着手套，捧住一杯刚刚出锅的奶茶。
“很甜很甜的甜甜圈呢。”
它想，它或许知道为什么是甜甜圈了。
因为它真的很甜很甜，虽然它从来也不知道，什么是甜。
……
我坐在小桌边啃着甜甜圈，一边看着对面双手托腮的女孩。女孩眉眼清秀，有着森林的那种干净，但眼角又总带着俏皮的笑意。笑起来的时候，清新中透着灵动，发梢在灯光中沾上了一点暖黄。
“是童话故事吗？”
“是真的哦。”
我笑笑，继续啃我的甜甜圈，很香很甜的甜甜圈。
“为什么只有甜甜圈呢？”
“只是目前啦。”女孩的笑容有点尴尬，随即又有点委屈地撅了噘嘴：“这不是没有其他故事嘛。”
“我会尽快把欠款还清的。”我吃下最后一口甜甜圈，抹了抹嘴上的糖霜。
“不急，一个故事，我记性很好的。”
“对了，我叫狐狸。”
我推开店门，狐狸在身后冲我摇手，笑容里带着一点狡黠。
“明天见啦！”
“明天见。”
门外的夜色更深了，风雪也要更大一些。森铃甜品店的灯光很温暖地透出来，似乎是能闻得到的香甜。
“晚安，甜甜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