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的他，明明遍体鳞伤，却仍倔强地维护着他仅剩的那一点微薄的自尊。
冰冷，是他遮掩伤口的假面。
一旦撕开这层伪装，就什么也不剩了。
洛云雪的心好疼，不愿再听他贬低自己了。
“你低头。”她的声音很柔和。
羽眉头微皱，照做了。
洛云雪收紧了双臂，从他的额角一路细细吻到下颚，动作很温柔。
她的唇软软的，呼吸间还带着水果的香甜。
羽浑身一僵，俊脸直降了三十个摄氏度，“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他的声音却显得很是颤抖，带着些许不可置信。
“当然知道。”洛云雪并不在意他冰冷的脸色，只是轻轻地回复他。
羽觉得她不知道。
“你是在同情我吗。”他偏过头，不想濒临崩溃的狼狈被她看见。
洛云雪松开双臂，右手渐渐覆上他的锁骨之下，左胸偏右。
“传闻还说，黑精灵没有心。”
她眉眼微弯，感受着手下微微发烫的挣动，声音很干净，不含一丝杂质。
“可我觉得你是有的。”
现在他的心，就在为她而跳着。
羽猛然回头。
洛云雪的笑意如一股暖流，冲走他心间冰天雪地的寒冷。
那音容笑貌深深映在他心中，热烈地在他心里绽起了烟花，绚烂迷人得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从来没人和他说这些话。
洛云雪太好，太鲜活，太温暖，因而在他心里弥足珍贵，又无比遥远，就像一个触碰不到的幻境。
“好啦。”洛云雪红着脸推了推他，“等会是我的成年礼晚宴，我还没准备呢。”
什么时候她也这么会说情话了。
一定是跟苏逸学坏的。
羽连忙起身，神色有些不自然。
“你才刚成年？”
洛云雪一愣，不由笑了出来。
原来他还在意这个啊。
“我要换衣服了，你还不背过身去？”洛云雪朝他眨眨眼，娇声道。
她本来是想喊他出去，可又怕门口守卫与他起争执，只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羽僵硬地转过身，听着身后窸窣的换衣声，性感的喉结动了动，脑海中全是方才洛云雪在他身下红着脸盈盈一笑的模样。
该死，他怎么开始胡思乱想了。
羽烦躁地抓了下金发。
在他心中，只是想，也是对她的亵渎。
“阿羽。”洛云雪换好衣，歪头嫣然一笑道，“你愿意参加我的生辰宴嘛？”
她清澈的眸中碧波荡漾，让他彻底破了心防。
羽怕麻烦，宴会更是从来都不去的。
但如今，他的原则已变成了她。
那漂亮的眉眼间隐隐透出期待之意，他又怎忍心拒绝。
洛云雪见他应好，叫侍卫送了套干净的衣物来。
羽很高，大概有一米九，衣服虽然不是很合身，但总归比原先沾满血渍好。
他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微黯的眼底平静而深邃，望向洛云雪时，却比先前多了分极淡的温柔。
一切刚安排妥当，便有人来通报开宴。
洛云雪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突然想起了什么，凑近他耳边说了句话。
柔软的唇不时擦过他耳廓，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终于控制不住低头吻上了洛云雪。
暴风骤雨般的攻势让她被吓懵了一瞬。
他与苏逸一点都不像。
苏逸体贴又温柔（虽然有点流氓，总爱撩她），他敏感又霸道。
羽见她神色游离的模样，心中微恼。
她还敢分心？
洛云雪羞愤至极，美眸中泪光点点。
却不知那眼神含俏含妖，撩拨得羽的心不堪重荷，几乎快要炸开。
突然，他唇角一痛，血腥气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洛云雪眼眶很红，似乎下一秒就要垂下泪来。
“对不起。”羽脸色微微泛白，声音有些艰涩。
她一定会生气的。
怎么办？好不容易……
他又要变得一无所有了吗？
羽骨子里仍流淌着黑精灵的血，天生便有暴虐的性因，总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洛云雪轻叹一声，看着羽忐忑不安的模样，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我刚刚说什么你听到了吗？”她决定装傻。
羽微愣，明白她是想揭过这一篇。
可他刚刚完全没心思听她说话。
洛云雪重新挽住他的手臂，只是这次不敢在他耳边说了。
“母后有意将我嫁给人鱼族的勇士，阿羽，你等会……好不好？”
羽这次听得很仔细，眸中神色却是意味不明。
“我不是挡箭牌。”他声音很低沉，蕴含着不甘心与隐隐的偏执。
她以为他没有感情的吗？那为什么还要给他期望？
洛云雪听出他的意思了，只是无奈地轻声说，“阿羽，喜欢不是只靠感动的。”
许是第一次有人待他这么好，才会让他产生错觉吧。
羽低下头没有反驳。
“那你可愿帮我这个忙？”
“好。”他没有犹豫，干脆地应下了。
在短短的几秒里，他已经想通了。若是自己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一定会后悔终生的。
他不懂这是不是喜欢。
只要能够守护在她身边，他就没有遗憾了。
洛云雪丝毫不知身旁的羽想法已经歪出天际了，还觉得羽只是一时感动加上占有欲强才会如此。
各怀心事的两人走进了宴会大门。
成年晚宴布置得漂亮又华丽。
众人见他们进来，却是再也平静不下来。
“我听说，女王陛下不是想把七公主嫁给勇士德奕吗？”
“是啊，七公主怎会带男伴来？”
“等等！那是黑精灵！七公主挽着的是黑精灵！黑精灵不是已经被灭族了吗！”
“快召守卫来！”
“…………”
宴会中有人鱼贵族眼尖地看出羽的身份，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被召进来的人鱼守卫军如临大敌地看着羽，将他们围作一团。
“够了！吵吵闹闹得成何体统！”
首位上的人鱼女王一声怒喝，威严强大的气场镇住了这个大厅。
“瑶儿，那是黑精灵，快到母后这来！”她的声音霎时有些焦急。
在她看来，自己的小女儿从未见过黑精灵，一定是被蒙骗了。
她早该告诉瑶儿的，不能轻易相信陆地上生活的其他种族，不要离开深海的庇护。
羽眸光微黯，抿唇不语。
身份永远是他的一大痛处。
这些年，他只能躲在暗处苟延残喘。一点所谓的光明，就会把他伤得体无完肤。
仅仅因为他是黑精灵，就连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