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县城，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老家也在下雪，地上厚厚一层。
南耀说，一起吃过晚饭送她回家，兰谷不同意，非要回自己家。南耀没有停车，他想争取多一分一秒跟她腻在一起。兰谷急眼了：
“南耀，这县城出门两步都是熟人！”
南耀陡然踩下刹车，
“你怕熟人看到我们在一起？”
兰谷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没有情绪：
“同学朋友，人人都知道你和方慧雅的过去。”
南耀不再作声，把车停在路边，打开窗子，拿出一根烟夹在唇上，点燃。
方慧雅，一个谁也无法回避被提起的名字。她在南耀的青春岁月里替代了另一个人的身份，将错就错，始作俑者是幼稚的南耀，还是不屑幼稚的兰谷？总之，那天傍晚的小河边，南耀没有等到他要等的人，他不知道自己等的人是不屑于知道写小纸条的匿名人，还是不屑于这种爱，又或许她忙得根本记不得这回事，总之没人赴约。南耀一个人在河边抽烟到半夜。
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班里同学们都知道了：南耀和方慧雅在一起了。方慧雅极用心毫无顾忌得对南耀好，给他打饭送到桌上看他吃完再拿去洗刷，他打篮球她必在旁边，递水擦汗任劳任怨。
而那时的兰谷，又开始忙校刊的编辑征稿培训等工作，空下来时间埋头整理漏下的功课，她把自己安排得不像一个正常年龄的花季女孩子。就这样，紧张的高中生活很快在高考后结束了。后来，她顺利被北京某所大学录取，安稳度过四年，又因为不适应那里的气候，考去上海读研，顺便找了工作留下来直到自己开起工作室。就这样一路的人生，按部就班顺遂又忙碌，她没有意外。而高中同学，除了跟自己的同桌兼闺蜜郝清还有联系，其他人，仿佛都吹散在风里。
南耀的烟并没有抽几口，昏昏灭灭的样子。终于，他把抽了一半的烟拧在驾驶台的小烟缸里，又弹出窗外。兰谷始终面无喜怒，合上手里的那本《瓦尔登湖》。
“兰谷，有机会的话我想解释一下跟她的事。”
“嗯。送我回家吧。”
兰谷家几十年住的还是机械厂家属院。那老巷子外很远就得停车，因为小巷狭窄到只能通过三轮车。南耀把她的包拿出来，她拿过斜挎起来，又挽一下裤腿，
“回去吧，累了小心点开车。”
这一路从上海过来，兰谷只被允许开了两根烟的路程。
南耀看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独自走向巷子的深处，路灯昏黄，雪落成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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