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岚看不见，漩涡里的修眉头紧皱，额上布满了密密的细汗，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顾子川刚进驿馆的门，就见驿馆内已乱作一团，火势倒是小了很多。妘娘在楼下指挥众人扑火，嗯，水旋不是妘娘。那是……
顾子川一转脸，就见孤岚一脸焦急的在水旋旁徘徊。顾子川赶忙跑过去，孤岚远远的看见，立刻迎上：“子川？太好了，你没事。”
顾子川看着水旋微皱眉头，也不是孤岚，那是……
“子川。”孤岚见顾子川不解，开口道，“快管管你那个随从吧，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突然间就跟发狂了一般。”
真的是修。
怎么回事，明明给人一种特别沉稳的感觉，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任何事总要有个引子，不会无缘无故发生，是什么让修失控？不行，在这儿根本看不透内部，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要走近些才行。
顾子川朝水涡走去，孤岚拉了她一把：“子川，现在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你没灵力，靠近会很危险的。”
“我知道。可你也说了他是我的随从，这事还得我去解决。”
“子川。”
顾子川摆摆手：“没事。他若是还认得我，就一定不会伤害我。”
等等，伤害我？顾子川突然想起了修决定追随她的时候答应过，要誓死追随自己。而且，他的名字也是自己取的，他现在的记忆主体是自己。
那么，自己对他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人，如果自己出事，他必定会失控。可是，自己行动之前已经示意过他了。又怎么会这样？
顾子川顿足，转头向旁边的孤岚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我们的房间被烧之后。”
“嗯”顾子川一边听着，一边继续向前走。
“我逃出来后，本想救你出来。可火势渐大，可我的灵力只能助长火焰。因为怕误伤你，我就下楼找修，想让他救你。可我刚告诉他你还没出来，他就这样了。”
“我大概知道原因了。不用保护我了，他，不会伤害我。”
那段时间，她根本不在房内。傻瓜，他一定以为她被困在房间里了。
顾子川走近，水涡中心依旧是个模糊的人影，“修。”
听到顾子川的声音，修猛的转头。奇怪的是，他突然就安定下来了，慢慢恢复正常模样。水旋轰然落下，一滴未漏，全部落入荷池，恢复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要不是池上摇摇飘浮着一个人，顾子川真要相信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修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波澜。顾子川慵懒的抱拳站在荷池外围，也看着他。她在等，等他过来。
修淡淡移步，朝着顾子川而来，夜晚的风，吹起了他的长衫头发，就如一个踏尘归来的仙子。
“你想干什么？”
“……”
“笨蛋，都告诉过你了还紧张成这样。”
“……”
“这么不相信我的身手？”
“……”
“说话。”顾子川皱眉。修就像一个小孩子般，什么都要教，还要好声好语劝着。她长这么大还从没对谁这么有耐心过，要不是他是自己唯一的随从，她早发飙了。
可谁料想，修又走近两步，一把搂住顾子川的肩膀，低声道：“对不起。”
对于没有恶意的拥抱，顾子川还是没有太大反应。轻叹一声，她抬手拍拍修的后背：“下次不许了。你应该毫不犹豫的相信我，懂吗？就算我出事，你还是一个个体，还要好好活下去。”
顾子川从来不喜连累别人，不论别人对你的感情有多深，生死还是要撇清关系，她不想因为自己出事而影响别人。
况且，别人又不是无她就活不下去，何必自作多情。
她宁愿活着让人印象深刻，死了没一个人记得。大概，这就是她一直孤独的原因吧。
见孤岚远远的走来，修放开她，知趣的退开半步。孤岚毫不知情，走过来对着顾子川说道：“子川，火已经扑灭了，妘娘和一干人在木楼下面等着。我看，这事跟她脱不了关系。”
“嗯”顾子川看向驿馆门口，“也差不多了。”
“什么？”孤岚不解。
“走。”顾子川勾起一抹笑，“马上就知道真相了。”
说完，顾子川便朝着驿馆门口走去。修如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静静地跟在顾子川身后。孤岚见状，也快步跟上。
时间刚刚好。门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有两名黑衣人半推半就的跌进来。顾子川扭头，像对着修又像是对着孤岚：“那段时间，我根本不在房内。”
“你早就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了？”孤岚惊讶。
“嗯”顾子川淡淡出口，“准确的说，是早就知道他们了。他们具体要干什么，我倒是没那么清楚，都防备着罢了。”
“修到妘娘房间后，我不放心，就去暗中观察。无意间知道了这两人的阴谋，所以将计就计，帮了他们一把。”
“我知道以你的身手，完全可以在火势大起来之前逃出来，所以就没管你。独自去追这两人了。”
“可我没料到的是，修突然失常。在看到水旋之后，就马上将这二人制服，往回赶了。”
孤岚听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嗯，这二人正好可以做个证人。只是，子川，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也要找个人保护你，别再脱身独去了。”
自己孤独惯了，哪里还需要人陪同。但顾子川虽这么想着，嘴上还是答应了。
孤岚又向着两名黑衣人：“你们二人，可是奉了谁的命？”
“既是奉了命，又怎么会出卖主子？”
“你……”
“算了”顾子川打断，“问他们问不出什么结果的。直接去找妘娘就是了。”
说完，顾子川自顾自的走着。修见状，拎起其中一人跟上她。孤岚轻叹，押着另一个人跟上。
妘娘带着一干人等在楼下。见顾子川一行人而来，也不为所动，丝毫没有退缩模样。顾子川冷冷一笑，走近向着妘娘道：“妘娘可认得这两人？”
说完，修就将两人推将过来，跪在妘娘面前。
妘娘毫不避讳：“自然认得。”
顾子川勾唇一笑，这样郎爽的性格，她还真是喜欢，敢作敢当。能把临危不惧演绎的这么淋漓尽致的女人，她还是她见过的第一个。
孤岚见顾子川不语，便出声道：“这么说，你承认是你指使他们放火的了？”
“自然。”
“蓄意纵火，知道按律法怎么处置吗？”
“公子何不问问我原因？”
“这……”孤岚一时语塞，倒是顾子川结果话茬：“说吧。”
顾子川不由得对妘娘有了一些兴趣。从一开始，妘娘好像就知道她们想问什么，表面上都是她们在问话，实际上所有的对话似乎都在按着她的思路走。
她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是一种暗示。暗示你问下去，现在，说话的主动权已经在妘娘手里了。
妘娘嫣然一笑，抬头看着中央的大樱树：“我答应过她，要替她，完成一件事。”
“谁？”
“二十年前的一个老朋友吧。”
“目的。”
“她不让我告诉任何人，她的事。”
顾子川静默。果然是心思缜密的女人啊，句句都是信息，却句句都要揣测。你明明听到了答案，却依然什么都不知道。看来，已经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问的越多，你不知道的，就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