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架空历史花开月明终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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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东家!”

阿蓟跑了过来,将一份帖子送到了云裕面前。

“东家,这是金公子亲自送来的帖子,说是请您去水畔的半月茶馆用茶。”

云裕正扒拉着算盘算账,对捧到面前的帖子看也不看一眼。

“不去!”

一声不去虽是温和,但却隐隐透出一丝冰冷。

阿蓟收起了那半月茶馆的帖子,拿出了另一张帖子。

“金公子说了,若是您不喝茶就请您饮酒,约在......约在水欢楼。”

噼里啪啦的算盘声猛地一停,阿蓟悄悄的抬眸看他,只见向来温和的云裕此时眉间微紧,眸中隐有寒光闪烁。

云裕沉吟一瞬,又扒拉起算盘来。

只不过这一次,他拨算珠的速度比方才要快的多。

“你去回他,他的府邸附近和南巷子之中都有我云府的生意,只要他进南巷子,我就立刻报官。”

阿蓟哦了一声就跑了出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又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说道:

“东家,我把您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金公子,但是金公子说,随您的便,反正南巷子白天也做生意,就算您报官,太后皇上知道了,顶多是训斥,谁也没有证据能证明他在南巷子做了什么。”

“啪!”

一颗算珠猛地被人拨了上去,重重的撞在了算盘框上,发出了刺耳的撞击声。

阿蓟吓了一跳,只听那个冰冷陌生的声音再次从头顶传来。

“你去与他说,我报官不是因为他去南巷子风花雪月,而是因为有人不服从晟朝的祖制,多次趁夜出府,而且私藏重金!”

“是!”

阿蓟慌慌张张的又跑了出去,而屋内人继续拨起了算盘,只是那人似乎有些心中不快,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中隐隐透出一丝隐忍的怒意。

“东......东家............”

天本来就闷热,阿蓟又来来回回的跑,累的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东家......金公子说只要您高兴,可以随时报官,他不在乎。”

拨算珠的手滞在空中,云裕抬眸看向满头大汗的阿蓟,有些不可置信的重复着他刚刚说的话“不!在!乎!”

这怎么听都不像是金济恒能说出来的话!

云裕想了想,问道“他人在哪?”

“就在大门口!”

“他..........一个人?”

阿蓟摇了摇头“不是。”

云裕眸中骤然一冷“还有谁!”

“还有他的近身侍卫福泰。”

云裕眸中的寒意微微散去,他怎么把福泰给忘了,平日只要金济恒出门,福泰都会跟在他的身边。

“对了!还有一个穿着红袍的男人。”

云裕眉间紧锁,眸中寒意大起。

阿蓟忙着擦汗,没有发现云裕的变化,他自顾自说道“那男人似乎与金公子的关系很好,两人在门口有说有笑的,刚才金公子说腰疼时,他还帮金质子捶腰来着。”

这话一说完,屋里的寒气更重了,阿蓟这会子是感觉到了,他一抬头,就看见自己东家那张依旧温润如玉,却透出阵阵阴沉冰冷的脸。

“东.....东家..................”

云裕阴沉着脸,一字一句的说道“打!出!去!”

“嗯?”

“把他们都给我打出去!以后不许他金济恒的人站在我云府的大门前嚣张!只要他来,就给我打出去!”

阿蓟跟了云裕这么多年,这还是他头一次见云裕发怒的样子。

太吓人!

简直跟罗刹一样!

“是!”

没等阿蓟跑出门口,又被人给叫了回来。

阿蓟战战兢兢的转过身来,他微微垂着眸不敢看云裕。

“东家............”

“去回他的话,今天傍晚,我会去半月茶馆赴约。”

嗯?

阿蓟悄悄抬眸去看,只见云裕已然恢复了旧日的温和,清脆的打算盘声音也屋内响起。

云裕平静的好像从未变过脸发过火似的。

奇怪........难道刚才他中了暑气,看花了眼?

傍晚,水意盎然,波光潋滟。

一人站在水畔,遥看远处天水一线,瑰色霞光轻落在他身上,那单薄的身影中隐隐透出一丝孤单和无奈。

云裕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看着那孤单落寞的身影,他不禁心中一叹。

再是嚣张跋扈,他也终究是个质子。

他所看的方向正是金国所在,他应该是恨渴望回到母国的吧!

金济恒听到了脚步声回眸来看,见云裕来了很是高兴,他指着远处掠水而过水鸟,说道“云老板,你看,那鸟吃的多肥,要是打下来做牙祭肯定很好吃!”

云裕“.................”

为什么你看只水鸟还能看出这幅孤单落寞的样子来!

天青色的冰裂盏里放了一些朱红色螺子状的茶叶,伙计拎来了开水壶,滚滚热水注入盏中,那螺子状的茶叶在热水中快速打转,尽情的舒展开来,像一朵朵梅花,在盏中灿烂的开放。

“云老板,请!”

云裕端起了杯子,嗅着淡淡茶香,浅笑道“金公子当真是恩宠不减,太后连这贡茶都舍得赏赐给你。”

金济恒带来的是福州刚出的新茶,此茶产量不多,向来是送去宫中的贡品,今年雨水不好,茶叶的产量更不如以往,就连王爷们怕是都无缘品尝,金济恒一个质子居然能拿到这茶叶。

金济恒道“不是太后给的,是百........是朋友给的!”

楮墨之前偷偷去王 谦的藏宝私宅里找玉韘,玉韘没找到,他贼不走空,便顺手拿了一些看得上眼的贡品回来。

云裕放下了杯子,抬眸看向金济恒,虽是嘴角噙着笑,但是笑意未达眼底。

“明白了,恩客给的。”

“恩客?不不不,他不是恩客!只是朋友。”

云裕俨然一副不信任他的样子,他淡然道“金公子这位恩...朋友倒是厉害,连贡茶都能拿到,想必一定是身份了得之人了?”

楮墨一人横跨厦国和江湖,既是厦国皇子,又是江湖宗主,身份确实不简单。

金济恒点头道“确实挺了得的!”

云裕又道“既是身份了得,想来身家也殷实了?”

水欢楼的东家,确实殷实。

金济恒又点了点头。

云裕又道“你们好了多久了?”

金济恒没有明白云裕真正的意思,脱口道“好几年了吧!”

此话一出再无回应,金济恒抬眸看云裕,只见他脊背挺直,入定一般的坐着,虽是眸中含笑,但笑意之中透着丝丝冰凉。

“你不是最喜欢喝茶吗?怎么不喝呀?”

就是知道云裕喜欢品茶,他才厚着脸皮从楮墨那要来的贡茶。

云裕看也不看面前的茶盏,冷冰冰的说道“胃里有点酸,喝不下!”

金济恒慌忙叫来伙计,让他备些点心吃食,好让云裕解解胃里的酸苦。

“那个........今儿我来约你来饮茶,是因为有事跟你说。”

云裕依旧坐的笔直,看向他的目光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金济恒搓了搓手,似乎有些紧张,他从大拇指上取下那枚虎眼石扳指,捧到云裕面前。

当云裕看到他手中的扳指时,目光变得有些微妙。

“多说无益,云老板,我只说一句话,我欢喜你,想陪在你身边,不管是哪一种方式,哪一种身份,我都想与你在一起,你若愿意,我誓死相随,你若不愿,我便暗中守护,此言终生不悔。”

金济恒说的诚恳,但是云裕却不为所动,他看着桌上那溢出淡淡茶香的冰裂盏,面无表情的说道:

“他还教你了什么?”

一句话把金济恒那满腔热血浇了个透心凉。

他收起了扳指,惭惭问道“有那么明显吗?”

方才那话的确是楮墨教的,楮墨说无论是谁都喜欢听软绵绵的情话,教他的时候他只觉得这些情话酸的倒牙,有些说不出口,但在楮墨的劝说下,他也觉得若是能用一两句情话就把云裕追到手,酸一下倒也没什么。

现在看来这楮墨自以为傲的情话也不怎么样!

“如此腻味酸牙,怕是只有你那位红衣相好才能说的出来。”

云裕一言中的,令金济恒好生佩服。

“的确是他教的,但他真不是我相好,就是普通朋友而已!”

云裕问道“今儿约我喝茶的主意也是他帮着你出的?”

金济恒点了点头,云裕又问“若是他不帮你出主意,你打算做些什么?”

他未有一丝停顿,开口就道“想去你手下的铺子捣乱,或者爬你家的墙头意图绑架你。”

这才是金济恒能做出来的事情。

云裕端起杯盏,细细的品起茶来,眉间寒气散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如旧日一般温和。

金济恒见他心情似乎有了好转,也开心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呕!

怎么这么苦!

这还贡茶呢!怎么比苦瓜还苦!

奇怪,这么苦的茶,怎么云裕却喝的很是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