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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小倌嘴角骤然一抽,他实在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气质不凡,仙姿佚貌的人竟然是卖春药的!

“那个.........云老板,我们水欢楼从不缺春药的。”

水欢楼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这尽兴的东西。

“我卖的不一样,你们东家肯定会喜欢。”

说罢他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劳驾公子将此物交于东家。”

小倌看了看手中那个写了壮阳丹的瓷瓶,爽快的应了下来,他离开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又回来了。

“云老板,我们东家有请!”

小倌一边为他带路,一边问他那壮阳丹与寻常丹药有何不同。

不怪他好奇,而是今儿东家反常的很,见了那瓶壮阳丹后脸色骤然一冷,后来一听说卖药的叫云裕当场就把那瓶壮阳丹給砸了,阴恻着脸让他带人把那姓云的給打出去,可还没等他出门,东家又把他給叫了回来,冷着脸让他把那姓云的給带过来。

他跟着东家快一年了,从未见东家因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若不是亲眼所见,怕是谁说他也不敢相信!

“没什么不同,不过是药效烈一些而已!”

小倌表面点头,心里却犯起了嘀咕:东家连找人试药都没有直接就冷了脸,似乎对那药很是厌恶,难不成东家之前就见过那药?

云裕拿出的那瓶壮阳丹,就是那日在青竹苑当着楮墨的面拿给赵慕远的那瓶,楮墨见了自是会确定他这个云裕是真人,不是假货。

“云老板,东家就在里面!”

小倌引了路后转身便走,似乎很害怕云裕和东家起争执后牵连到了自己。

云裕推开了门,门开之时一道白光猛然向他面门飞来,他微微侧身,那白光越过他向后飞去,不等他转眸去看,只听身后“啪!”的一声响,好似有什么东西摔碎了。

不用回头云裕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看着斜坐在软榻上的红衣邪艳男子,从容的走了进去。

“官窑的杯盏很贵,摔了不可惜吗?”

红衣男子冷冷一哼,看着他的目光冷戾如剑,恨不得杀之后快。

“无端端的来我这水欢楼做什么?难不成你想挂牌子接客赚本钱,日后东山再起!”

云裕温言道“还没到这一步。”

“没到!哼!也对!有一个富得流油的傻子对你百般迁就,你自然是没到这一步!”

云裕顿了顿,温和道“楮老板,今儿来此,是想来向您打听一件事的。”

楮墨冷冷一哼,抱着汤婆子斜斜的躺在铺了银狐皮子的软榻上。

“我什么也不知道!赶快滚!”

以前楮墨就与他不合,后来因赵慕远一事,对云裕更是厌恶至极,两人每每碰面,楮墨看他的眼神恨不得飞出刀子来,本以为半年他对自己的看法可能会有一些改变,没想到会恶劣到这种程度。

“楮老板,上次青竹苑之事我向您道歉。”

“还好意思提这事,若不是旻泽,那次你根本就不可能活着走出南巷子!”

云裕道“我知道,若没有他,我也不可能会从那杀人官司中捡回一条命。”

楮墨眉间一挑,慢慢的眯起来狐狸眼,他立刻反应过来“你是来套话的?”

云裕顿了顿,温和道“应该是询问才是。”

楮墨歪在软榻上,冷然道“回你两句话,不知道!滚!”

他对这个姓云的素来没什么好印象,真心觉得这个人坏的很,对金济恒时冷时热,欲情故纵,老把吊着人,一句准话都不给,现在倒来装什么好人,假惺惺的让人反胃!

云裕大约也猜到楮墨为何如此针对他,他顿了顿道“那我便明早去宫门口击鼓去!”

楮墨好笑道“击鼓?你要告谁呀?”

“不!我是要求见皇上,问他半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楮墨斜躺在软榻上,唇畔腾起一丝哂笑“你当皇上很闲,你说见就能见?”

“我祖上三代从军,父亲曾是驻防左翼副都统,虽然最后战败边关,但他毕竟有军功在身,只要我执意求见,皇上还是会见的。”

楮墨想要嘲笑他,但是话到嘴边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云裕说的是实情,他若是真的敲响宫鼓,皇上未必不见他,只是,他要问的事情与皇上来说如同逆鳞一般,皇上一旦大怒,云裕势必会有生命危险,他一出事,那个傻子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救他。

“你这么做会害死旻泽的!”

云裕道“所以,你还是告诉我吧!”

楮墨“.........”这个人居然拿旻泽来威胁自己!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旻泽?”

云裕没有说话,眸中快速闪过一丝隐晦,楮墨突然抚掌冷笑起来“你怕了!叱咤商会多年的二交椅竟然也有怕的时候!”

“云老板,你怕什么?”

云裕仍是没有说话,摇曳的烛光把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那身影不再挺拔,略显一丝佝偻。

楮墨看着他目光复杂阴戾,眸中的杀意更是摄骨,似乎在下一刻就会拔刀杀了他似的,不知看了多久,他突然收回目光,躺回软榻上,他枕着胳膊,抬眸看着顶格,声音冷如冰霜。

“你入狱之后,旻泽去看过你,回来之后人就疯了,他拿着所有的免罪金牌,入宫求见了皇上,太后給他免罪金牌的事情皇上并不知情,当看到那一堆金牌后,龙颜大怒,若不是太后及时出面相护,旻泽怕是要被人拖去杖毙。”

“旻泽想用那免罪金牌换你一条命,皇上在盛怒之中自是不答应,旻泽不顾太后阻拦,跪在大殿外面求皇上救你,并且还说,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你的。”

楮墨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阴冷了“他跪了整整四天,皇上连正眼都不瞧他一眼,还吩咐太监不许给他任何吃食,最后还是太后看不下去,找皇上密谈了一番,不知太后与皇上说了什么,皇上不但答应绕过你一命,还留了旻泽一命。”

“只是虽然饶了你一命,但皇上想要将你和你兄弟一同趋禁皇都城,旻泽不答应,说愿意替你受罚,皇上没有想到他会违抗圣意,大怒之下踹了他一脚,他跪了四天,腿脚早就麻了,被皇上一脚踹下了金阶,金阶三百血迹淋淋,云龙石雕更是殷红一片。”

云裕站在那一动不动,犹如石雕,但是脚下的长影却在摇曳的烛光下颤了起来,长影好似在痛苦的挣扎,想要逃离云裕脚下。

“他滚落金阶摔断了腿,未喊一声疼,撑着爬跪起来求皇上开恩,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皇上竟然答应了,将驱禁改为流放,只不过皇上也提出了一个条件。”

“皇上说他这些年仗着太后的恩宠早就忘了自己的身份,若想改变圣意,他必须每日来殿前跪省三个时辰,你什么时候刑满,他什么时候结束跪省。若有一日不准时,他便下旨对你们兄弟二人进行驱禁。”

楮墨冷笑一声,转眸看向云裕“云老板怕是不知道,那位押送你流放的衙役其实就是宫中的侍卫,他的身上一直都带着一份密旨,只要收到宫中的飞鸽传书,他会立刻宣读那份趋禁的圣旨。”

云裕猛然想起半年以来的过往,那衙役的确常常遥望远处,若有鸟雀扇翅飞来时,他会异常的紧张。还有,那衙役高烧之时,迷迷糊糊的念叨着什么圣旨,当时他以为衙役是高烧呓语,没当回事,现在想来却是疑点重重。

“云老板,你之所以能安然无恙的游山玩景,是因为该你受的苦,有人帮你受了!”

“旻泽就是一个傻子缺心眼,一直被你玩的团团转也就罢了,竟然舍弃自己仅有的自尊为你求来了余生太平。”

“他现在早已不是嚣张跋扈的受宠质子了,他是一个废人,一个恩宠尽失,任人践踏的濒死废物。”

楮墨抬眸看向云裕,一脸正色道“云老板,若你真对他无意,干脆直接拒绝他了,玩弄一个真心待你的人,当真好吗?”

云裕沉默不语,脸色复杂难看,他艰难的转身,蹒跚离开,像是一个熏熏醉汉,又像是一个摔断了腿,无法治愈的人。

楮墨没有拦他,冷眼看着他离开,待他离开之后,一个黑影从突然闪进门内,将那门扉回手轻关,他跪在楮墨面前,将一份密件捧上。

“少主,宫中来信了。”

楮墨打开密件快速一览,猛地从软榻上坐了起来,脸色变得凝重阴暗。

看完了信后他将其揉成一团,扔进了取暖所用的暖炉,鲜红的火舌舔舐着纸团,不过眨眼,那纸团就成了焦黑的碎灰。

“传话出去,此事莫要再查,以免打草惊蛇!”

“是!”

楮墨没有躺回软榻上,他转眸看向窗外。

今夜无星,只有一轮弦月半沉在厚厚的云翳中,月色黯然微弱,在云翳之中时隐时现,好似一艘薄船在咆哮翻滚的大海中艰难行驶。

楮墨看着那即将被云翳吞噬的弦月,深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