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架空历史花开月明终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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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公子,今儿中午我们到哪儿吃呀?”

金济恒想也不想的说道“就去玉馐馆,那儿的烧鸡好吃!”

“好!”

金济恒又道“再要一壶好酒,不!两壶!咱俩一人一壶!”

“好!”

这几日他们阔的很,莫说是一人一壶,就是一人一坛子也喝得起。

要问为什么这么有钱,还多亏了福泰当时的“飞云探手”,轻轻松松就把王谦兜里的钱财拿了个干净。

这一拿,他们近两年的生活费都有了。

金济恒和福泰揣着鼓囊囊的荷包,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玉馐馆,然而下一秒,两人又满脸慌张,缩头缩脑的溜了出去。

玉馐馆的大堂里坐着几个人,而且金济恒个个都认识。

虽是故人,但却难以相见。

因为他们都是金济恒的债主!

金济恒以前年少无知,仗着太后的恩宠,常常吃霸王餐,借高利贷,里里外外欠下了不少外债。

虽说太后也常常补贴他,但是他没有一笔拿来还债的。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根本就不够!

虱多了不养,债多了不愁!

既然还不起,索性一笔都不还了,反正他欠别人的钱,他有什么好着急的,从古至今,哪个借钱的不是大爷!

但是,现在兜里有钱了,这位大爷就有些慌了。

没钱时底气十足,有钱了自是怕人家来要。

更何况,这些钱可来之不易,是福泰受尽了委屈才得来的,若是用来还债,债不一定还净,他们俩身上到是会一干二净。

“公子!公子!”

福泰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他拿胳膊肘死命的捣着金济恒,金济恒回过神来,一抬头,脸色骤然一变。

他们正对面来了几个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

我滴娘来!

今儿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哪哪都是债主!

“公子,怎么办!”

福泰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攥着荷包的手也略显苍白。

他们此时正蹲在玉馐馆的门口,背后有债主,对面也有债主,而且今天大街上摆摊的商户很少,他们是躲也没处躲,藏也没法藏。

更重要的是若他们贸然起身走开,怕是会更明显。

“走!”

金济恒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转身走进了玉馐馆内,福泰想也来不及想,跟着他一头扎进馆子里。

巧的是,大堂内那些债主正在推杯换盏,开怀畅饮,谁也没有发现金济恒这个欠债的大爷从门口走了进来。

金济恒四下一扫,抬脚上了楼梯。

玉馐馆统共有三层楼,只不过除了一楼,上面两层都是厢房包间。

金济恒上楼的同时,他的那些债主随之踏进了玉馐馆的大门。

“各位请上楼,我早已备好了雅间!”

这倒霉催的!

一条楼梯,金济恒走在上面,债主走在下面。

听着债主们在身后说说笑笑,金济恒和福泰两人都脊背发凉,但是还不敢走得太快,若是走的跟逃命似的,跟让人心中起疑。

金济恒上了二楼,债主跟在身后,金济恒转身上了三楼,债主仍是跟在身后。

正当金济恒心中着急之时,三楼之中其中一个雅间突然开了门,一个伙计拿着空托盘从雅间里走了出来。

就在门开的那一瞬间,金济恒觑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金济恒心中一喜,脚下一转进了雅间,而泰紧跟其后,进了门后“啪!”的一下把门紧紧关上。

屋内坐着的一个男子,那男子原本正坐在窗前饮茶赏景,听见异常,便转眸看去,见到来人是金济恒后赶忙放下茶杯。

“金公”

他刚开口金济恒便飞扑过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那个男子倒不是别人,正是云裕。

金济恒压低了声音说道“别说话!”

而此时,门外传来了债主们的声音。

这几个债主也是闲的,有自己的雅间不进,偏偏在云裕门口聊起了天。

金济恒心里慌张,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门口的那几道人影。

他这一慌没有发现云裕还被自己捂着,而且金济恒慌张之下不止捂住了云裕的嘴巴,连鼻子也一并捂个结结实实。

金济恒虽是不会武功,但天生的力气大,他的手就像是铁打的一样,死死的捂着云裕,

金济恒的出现过于突然,云裕本就没个准备,当下口鼻又被金济恒捂得死死的,自是呼吸困难,眼前逐渐有些发黑。

云裕推他,金济恒好似一块大石,怎么也推不开,云裕十分痛苦的拍了拍他,示意他把自己放开,让自己喘口气。

金济恒本就紧张门口的债主,云裕这一拍金济恒就更紧张了。

这一紧张手里便加重了力气。

云裕终于坚持不住,一口气没上来,昏死了过去。

而金济恒竟没有发现,依旧紧紧的捂着他。

守在门口的福泰无意一回头,猛然发现云裕脸色紫青,白眼朝天,已然奄奄一息。

福泰一脸惊恐的指向云裕,金济恒察觉不对,低头一看。

凉了..........云裕这是要凉..........

金济恒一松手,云裕软绵绵的趴在了桌子上。

福泰慌忙上前,伸手在云裕鼻下探了探。

有气!

不过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福泰又为他把了把脉。

有脉搏!

但是脉象时而连急,时而溃散,是将死之时才会有的脉象。

福泰往后一退,好似要与金济恒划分界限似的。

“公子你去自首吧!”

不等金济恒反应过来,福泰接着说道“反正你有免罪金牌傍身,顶多挨顿板子!”

金济恒“..................”挨板子不疼是吧!

金济恒不信这个邪,他把云裕放倒在躺椅上,然后四下寻找。

“公子你找什么呢?”

“水!找到了!”

桌上正巧有一杯香茶,金济恒赶忙端起来,只要他这么一喷,云裕应该就有意识了。

金济恒端起杯子仰头喝了一大口。

福泰眼巴巴的看着他,也希望他这么一喷,云裕能赶紧醒过来。

只是没想到的是

“咕噜——”

这茶当真是极品,入口甘甜,芳香四溢,金济恒一个没忍住咽了下去。

“好茶!”

福泰“...............”这板子你到底是想挨还是不想挨!

一声好茶之后,金济恒猛然想起自己端起杯子的初衷是什么。

金济恒见桌上放着一个水壶,慌忙又端着杯子去倒了一杯,着急的他没有发现,那壶水虽然不冒热气了,但却是实打实的开水。

金济恒倒了水,看也不看,端起杯子猛喝一大口。

“噗!好烫!”

巧的是云裕这会子刚刚恢复了一些意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同时一股灼热扑面而来。

“啊!”

尖叫的不是云裕,而是金济恒。

云裕看着那冒着微微热气的衣袖,心里当真是有些后怕。

得亏他躲得及时,那热茶只是喷到了他的衣袖上,若是喷到了他的脸上,啧啧啧!后果有些不堪设想!

金济恒上前“云老板,你没事吧!”

云裕抖了抖散发着热气的衣袖,温声道一句无事。

“你这衣袖都湿了一大片,不赶紧换下来的话会浸湿中衣生病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此处是饭馆哪里有衣服可换!

金济恒看了看门外,只见外面依然恢复了安静,想必那些债主已经走了。

他扶起云裕,对他道“走吧!”

云裕满眼疑惑的看着他,只听他道“去我家换衣服!”

云裕“................”就湿了衣袖而已非得换衣服吗?

金济恒生怕云裕会拒绝似的,他与福泰一人扶着云裕一只胳膊,半推半就的把他带出了玉馐馆的门

云裕“...................”

我很怀疑你们是找借口要绑架我!

“金公子的府邸当真气派!”

朱红的大门,金色的柱子,六层高阶,金檀木的匾额。

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大字:金府。

云裕温和一笑,对他道“金公子真不愧是得太后恩宠的人,不但拥有自己的私宅,还能在匾额上题字,真是有福。”

因晟朝某一位皇上曾经也做过别国的质子,所以他知道做质子有多凄惨,在他登基之后,便立下了新的制度,任何人不得轻易欺负国内的质子,质子的吃穿用度也有着明确的规制。

虽说晟国质子的生活比别国的强,但是像金济恒这样能够自己拥有这么大一个宅子的,这还真是头一个!

福泰上前打开了门,云裕饶有兴趣的看去,只一眼便楞在那里。

入眼空荡荡................

不但空荡,而且还残破,凄冷,大有一种荒弃许久无人居住的悲戚感。

这个翻转实在是太大了,云裕愣了又楞,始终无法接受这么气派的大门内居然是这幅荒凉的场景。

他后退两步,抬头,贵气华丽的匾额,大气磅礴的题字。

低头,门内,阴风阵阵,荒废的跟要闹鬼似的。

金济恒的宅子将金玉在外,败絮其中一词完美的释义出来。

“云老板走了!”

金济恒一掌把那凌乱在风中的人给推进了鬼宅。

云裕换好衣服之后,福泰已经泡好了茶,而金济恒端坐在案桌旁等他。

金济恒到底深受太后宠爱,一杯一茶都是官中精品,价格不菲。

“那个,金公子,我心中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金济恒大手一挥,豪迈道“说!”

云裕道“我记得质子的衣食住行是要按照规制来的。”

“对!”

云裕道“按照我朝规制,金公子你所住的房子一年便会修缮检查一次,而且屋中所用之物不得过于简朴。”

“没错!”

金济恒道“我刚来的时候,这屋子气派着呢!而且屋中的摆设虽是不多,但都是用紫檀木所造,奢华的不行!”

云裕扫了一眼屋内,只见到一张床和两三件摆设,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而且房上缺着瓦,墙壁发着霉,就连挡风的大门也坏了一扇,歪斜斜的靠在门框上。

上漏下湿,破旧不堪。

金济恒惭恧道“只不过,这几年手头紧,每一年皇上批下来的修缮检查费用,我都跟内务府七三分了,所以,这房子就没有修缮。”

云裕“...............紫檀木家具呢?”

“卖了!换了几个白木的,反正都是用嘛!”

云裕顿了顿,说道“私下买卖皇家之物,可是重罪。”

金济恒有免罪金牌傍身是不用怕,但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买下了他的紫檀木家具,若是被查了出来,可是要下狱砍头的!

金济恒道“我是偷摸卖的,没人知道,卖了家具之后,我跟福泰整整一年都衣食无忧!”

福泰附和点头“就是,而且那裕兴典当行的掌柜是真不错,一出手就是几张大银票,这些个白木家具也是他送我们的。”

云裕眉间微微一紧,心中泛上一股凉气。

裕兴典当行的东家正是他!

那当铺是云裕进账和资金周转的地方,所以对外做了保密,除了当铺的掌柜之外,谁也不知道,那当铺是他开的。

一些模糊的片段突然在云裕面前闪过,与此同时一丝不详涌上心头。

云裕问道“你们是何时当得?”

金济恒想了想道“大概两年前吧。”

云裕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隐隐还有些发疼。

当初在当铺内暗中掌眼,决定买下那些紫檀木家具的人就是他!

难怪他瞅着这屋里的几件摆设有些眼熟,感情都是当年他府里撤下的旧家具。

原来他就是那个买下皇家之物的倒霉鬼..........................

“云老板你脸色有些不好,是不是哪不舒服?”

云裕端起茶杯,小指弱不可察的微微颤着“..........没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感觉自己离死不远了..................

云裕离开之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派人送来了几个大木箱,说是为了感谢金济恒赠衣的回礼。

当金济恒和福泰兴冲冲的打开木箱后,发现里面放的是一些家具摆设。

云裕送来的家具都是好料子,只不过——

“怎么又是紫檀木的!他们大晟朝的人难道个个都喜欢紫檀木?”

福泰仔细端详着那满箱子的家具,突然轻咦一声。

“公子你觉不觉得这些家具有些眼熟?”

“眼熟?.............嗯.....是有些眼熟...........”

眼熟归眼熟,可是却想不起来这眼熟的原因在哪!

云府

云裕坐在窗下,一手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一手翻着账本,眉间微紧,脸色阴郁。

一旁小厮阿蓟有些看不下去了,开口劝道“东家别算了,这都算三遍了,咱们的确亏了!”

算盘声骤然一停,云裕深深一叹,满脸无奈的看向窗外。

“我行商十几年,头一次亏了本。”

阿蓟不解道“那些个紫檀木的家具明明都卖出去了,您为什么非要花大价再买回来。”

买回来自己又不受用,转手送给了别人.............

云裕站起身来走到门口,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冷风迎面而来,他那绣着五色花团的衣袍被风肆意鼓动。

云裕气定神宁,负手立于门口,看着眼前横冲直撞,呼啸嘶吼的寒风,目光中充满了冷然和无惧。

“因为我想活着。”

气场很强大,但说话却很没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