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刚走出，沙哑的哭声就从身后的院子里传来。
声音是那样痛苦，那样的悲哀，就像是世间的一切力量都在处心积虑玩弄他们。
两人站在原地互相看着彼此，小雨和风都不停。
来到树下，路小天从怀中拿出两个野果递给老道。
老道看着缩水的野果，笑了笑露出满嘴黄牙，随手拿起一个便一口咬下。
“嗯，不错还是那个味道。嘿嘿，突破了？”
路小天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一口咬下另一个，干涩的味道插满嘴巴，像命运扼住了他喉咙。
慢点吃，别噎着。
路小天的脑海里又是阿姐的这句话，一滴泪水随着果子的咽下流出。
这滴泪水不知在为何而流。
老道看着路小天，随手将眼泪收起。
“你还恨我吗。”
路小天愣了一下便大口吃起野果没有回话，而是回想起了初次见老道的光景。
几年前，老道来到家里。
说是母亲祖上人，家里人谁都不信。
只有路小天问他：“你是仙吗？”
那些时日他刚得到功法，知道这世上原来真的有仙。
“我还不是。”
老道看着他摇摇头。
路小天不信，想继续问下去。
却见那老道苦着脸离去，路小天心存不甘立马出门追了上去。
直到追至那片湖前，路小天见到了至今难忘的画面。
镜面的湖水支离破碎，到处都是妖物的残害，血水逐渐弥漫整个湖泊。
神佛，宝剑，金莲，八卦，妖兽，白蛇，黑烟，白骨。
这些都是路小天所看到的，他原以为这样壮观的景象只能自己一人独享。
可他错了，远处一个身影朝他走来，路小天向那看去，是那个胖子。
姐姐的小跟班，两人就静静地看着那两位仙人厮杀，期间一句话也没有说。
最终大战结束，不能说是老道败了，也不能说他赢了。
老道拖着重伤的身躯手中握着剑来到他的身边。
他告诉路小天，他的家为何会支离破碎。
因为众生的路，因为逆天改命，必须有所牺牲。
所以老道等一干人以血脉为代价，牺牲他们的血脉上下整整三十六代，以求遮掩天机。
可最终成功了没，谁都不知道。
可就这样，与路小天一家相关的人几乎都没了善终。
没有什么对与错，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就像老道说的，这就是“命”。
听到最后路小天哭了，不是伤心，而是因为他连自己是为了什么都不清楚，就付出了那样的代价。
这是何等的悲哀啊。
可现在想来这姐姐所说的为了众生，为了大义。
直至今日，姐姐疼爱的玲妹也走了。
这般想着，路小天又是连咬几口野果，仿佛野果就是原罪。
老道见他不说话，几口吃完野果随手种下，就像几年前一样。
“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也相信你以后会明白的。”老道看着路小天说道。
路小天撇了撇头，他什么都不想明白，就是想要父母，姐姐和玲妹。
看着这样的路小天，老道是心痛不已，可这也只是暂时的。很快他的佛心跳动，坚定自己的道。
老道随手给刚才的果核打了几缕元气，然后拿出长剑，上马便要离去。
“老头，能成吗？要不算了吧！我只有你一个人了！”
不知是野果太苦，还是生活太累，路小天的声音是那样的沙哑，沙哑的就像是断了的琴弦。
老道坐在马上，佛心一颤，一滴泪水从他的脸颊流下。
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说：“事不过三，等我。”
这一次，一定要杀了他。
说完老道便骑马离去。
路小天站在树下看着离去的老道，他握紧了拳头。
可不要死了啊，这一次一定要结束！
他抬头望向天空，一滴滴雨水从他的面颊滴落。
风不停，雨不停，就像他的心，不会停。
……
老道骑着马向镇里西边的湖泊奔去，一路上街道上空无一人。
人们透过早些年准备好的窗缝看到老道骑着黑马而去，他们纷纷回到屋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佛像，心里念叨老天爷啊快快结束吧，神佛保佑……
踏过泥泞，飞跃水坑，老道仿佛携着天地之势，众生之愿袭向远方。
到了湖边老道下马，在其耳边呢喃几句。
黑马听完从鼻孔喘喘粗气便奔向村口。
看着黑马离开，老道从袖口拿出一巴掌大的小木船，将其放至水中。
小船一入水便瞬间变大，与正常船只没有丝毫的差别，见状老道点了点头。
上次打斗就是因为缺了能踏脚的地方而被那白蛇的控水神通钻了空子。
这一次应该可以了，也不知道这东西结不结实。
随后便一人乘舟向湖中心远去。
水面上因为木船的游动渐渐泛起了波纹，从上往下看便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些妖物汇聚在木船四周。
“哼，找死。”老道厉声喝道。
老道跺了跺脚，以木船化剑，凌厉的剑气于水下纵横，一瞬间靠近的妖物便化作碎片。
一些还在观望的小妖吓得四散而逃。
老道看着四周被染红了的湖水皱了皱眉，又摇了摇头。在他的神识面前湖水变成了血水并不打紧。
可这血水在老道的清光下有缕缕黑气不断涌出，并且里面还掺杂着一丝丝龙气。
这是前些年所没有的，老道皱了眉。
初见这妖物也没见他有地龙之势啊，难道说我将它封在这湖中，成功让他地龙遇水成了潜龙。
不不不，要是真的化了龙，这妖物早就破了我这袈裟的封印乘风而去了。
“应该只是褪了皮，变了蛟龙。”老道小声念叨。
问题不大。
随着木船来到湖中心，老道请水焚香，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手里也掐着手印。
老道立于木船上长啸数声，顿时狂风大作。
狂风吹得湖面掀起数道浪花，将水下的老蛤蟆都一一吹起，飘向远方。
可这狂风就是吹不动老道的道袍和他脚下的小船，就连村口的那边的柳树都未吹动。
老道见此抓起一把点燃的符纸便扔向天空，纸符在脱手的瞬间，化作缕缕青烟飘向天上。
这时水下传来一阵响声，几个身影从下面飞出，湖面上顿时就起了浓雾。
从水下出来的白衣男子看着船上的老道，伸着舌头舔了舔嘴唇似乎十分的兴奋。
显然他还是改不了自己作为蛇的习惯。
与白衣男子相比，身后的几个丑陋的仆人看见老道，则是在一直在打着哆嗦，有些在心里已经打算逃走了。
可碍于自己老大的威严没有立刻行动罢了。
立于木船之上老道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向他袭来，是威压，是金丹境界的威压，而且还掺杂着些龙威。
老道拔出宝剑，同样是金丹境界的威压向四周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