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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望龙镇(一)

第十三章:望龙镇(一)

话说尚天兄弟三人都是无牵无挂的闲人,怀中又揣着先前从李克用军宫中抢得的黄白之物,身上既无要事,又不必担心襄中羞涩。因此,一路上信马由缰,走走停停,好似观光旅游一般,与唐末民间一幅凄苦景象极不相称。行到河南境内已是隆冬时节,一来旅途劳累,一来偶感风寒,年轻力壮的尚天,却也竟头昏脑胀,生起病来。

一日中午,三人来到望龙镇地方,人口不多,看起来却还较以往路过的村镇繁华些。一打听,原来此地离东都洛阳已只不过二百里左右。此时,尚天便感觉病体有些不支,兄弟三人寻思到洛阳看美女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还是找个店家休整一下为好。主意已定,兄弟们便在镇上一家名叫“悦来”的客栈拣了一间干净的上房住在一起,一来众兄弟在一起热闹,二来方便照看尚天这个病人。马匹交给小二安顿妥当,店家早做了菜肴并温了村酿端了上来,三人便在房中饮食闲谈起来。

隆冬时节天寒日短,三兄弟边饮边聊,不觉天色渐渐昏暗下来,窗外又飘飘洒洒下起了雪花。房间里炉火烧得正旺,一片暖意洋洋。几个人本已旅途劳顿,再加上喝得已有些酒意,被暖气一熏都有了睡意,也不叫店家掌灯,兄弟们便挤在一张大床上抵足而眠。

半夜里,尚天又感到身体有些不适,从睡梦中醒来,却听得一阵幽幽的泣哭声从窗外传来。尚天一下子睡意全无,支起耳朵仔细倾听楼下的动静。

窗外的雪花儿无声地下着,伴随两个稚嫩声音断断续续的呜咽,一个苍老的声音低沉地哭诉着什么。

唉,肯定又是一家没了活路的穷苦人家!自从逃出山谷和王猴子那帮弟兄在介休军营分开后,一路从山西到河南几乎到处都是一幅民不聊生的景象,尚天对穷苦人家卖儿鬻女的事情已经见得太多了,习以为常之后心中也渐渐麻木起来。然而,这隐隐约约传来的哭声,还是使他生起了恻隐之心,良久不能入睡。渐渐地哭声止住,尚天也放心了许多,暗想天下这么多穷苦人,就是自己想帮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想到这里,尚天虽然心中酸楚却也渐渐入睡了。

“救命啊,孩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一个苍老的声音再次打破小店雪夜的宁静,犹如一头孤狼在旷野中凄厉地嚎叫。紧接着又传来少女的哭天抢地声,却再没听到少年的声音。不多时,又传来店家的喝斥声,转而又是惊恐的带着哭腔的大叫声:“老刘头,我这可是小本买卖,再说你欠我三个多月的房钱,我也没逼你吧!你这小子万一真死到店里,我这官司可就吃定了!我也有一大家人等着养活啊……”

睡是没法再睡了,兄弟三人决定下去看个究竟。这时天已放晴,白茫茫一层大雪把院里映得如同白昼。小店马厩旁的一个小柴房前已经围满了人,正对着里面指指点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尚天三人分开人群,径直走进小柴房里。只见干草铺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一手搂抱着一个瘦小少年,一手捂着少年正血流不止的裆部。那少年面色煞白、双眼紧闭,此时正是命悬一线,旁边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女孩儿伏在父子两身边,正痛苦的哽咽着。店家急得满头大汗,正在旁边埋怨不止,生怕出了人命吃了官司。

见尚天三人进来,急忙道:“三位客官可要给小老儿作证啊!这爷仨儿虽然欠了小店的房钱,可小老儿从未催要过。今天出了这事儿可与小老儿无关啊,要是吃了官司,小老儿一家五口可就断了活路了……”尚天三人自入住以来出手大方,店家原当他们非富即贵,因此,象抓着救命稻草般。

“少罗嗦,救人要紧,赶快找郎中来!”尚天见状一挥手,止住店家的唠叨,从衣袖里掏出二钱银子来扔给店家。店家正巴不得有人承揽这摊子破事儿呢,拿了银子诺诺连声地出去找大夫了。

“大家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谁家还没点难事儿啊!”阿爽在门外驱散了围观的人群。

尚天和矮木瓜一起动手把少年抬到楼上自己的房间,老刘头父女二人强忍住了哭声跟上楼来。等尚天他们把少年安顿停当时,郎中已经请来了。经过一翻诊断,郎中对众人说少年是因失血过多引起了昏迷,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男根因为受伤太重,已然不保了。说着郎中把一包用油纸包好的东西交给老刘头。老刘头手捧着儿子的东西几近昏厥,有上气没下气地嚎啕起来:“宝儿啊,你可是咱老刘家三代单传的独苗儿啊!造孽啊,你这不是让爹爹断子绝孙吗!”

少女见爹爹伤心,也不由的哭起来:“小宝,都怪姐姐不好!姐姐这就答应去给周财主做小,你醒醒啊!”

父女这一哭,弄得尚天也禁不住唏嘘不已,一边用手绢悄悄擦着眼泪,一边不住的劝慰二人。老者见尚天如此,这才想起答谢三人,强止住哭声,扑咚一声跪倒在兄弟三人面前,道:“多谢三位公子救命之恩。小老儿今生恐怕无以为报,但愿来世能为三位衔环结草,做牛做马,以报三位恩公。小玉,还不快给恩人们跪下!”说着赶紧拉了一把身边的女儿。

尚天赶忙把父女二人一一扶起,道:“老伯不必多礼,救人于危难之中,本是我辈应当之举!昨晚听见老伯一家三口泣哭不止,只因尚某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没有下去盘问原因。不知老伯是否方便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兄弟三人也好相帮。”

“唉!”老刘头见尚天问起,不由地长长叹了口气,幽幽地诉说起来。

原来他们一家本是马邑郡人氏。去年塞外大旱,庄稼颗粒无收,加上官府盘剥无度,百姓们都没了活路。因此,一家人才不远千里,一路靠乞讨过活来到河南,投靠在军营做千夫长的妻弟。没想到了望龙镇,才得知妻弟因为剿匪不力,早被皇上发配到了雁门充军。

家是回不去了,即使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一家人只好想法子在异乡谋生。恰好听说本镇的周财主家雇用厨娘,老刘头就让女儿去了。这样一来女儿可以填饱肚子,二来家里也少了一张吃饭的嘴。

可谁想到,屋漏偏遇连阴雨,孩子他娘又急又愁病倒在客栈。请郎中、吃草药,前前后后花了不少的药费,勉强拖了一阵子,最后还是免不了客死他乡的命运。到这时,一家人已经穷途末路了。周财主得知后主动借给他们五两银子,葬了刘妻。原想那周财主是一个大善人,一家对他是感激不尽。

谁曾想,这周财主竟是个衣冠禽兽,过了几个月便上门催逼着还债。老刘头一家吃都吃不饱,哪来的钱还债呀。周财主一翻脸,竟要老刘头用女儿刘玉儿抵债!如若不从,就要把老刘头告到官衙。这年头,别说一家外来户,就是本乡本土的吃了官司,那也就等于断了活路。因此,老刘头为了刘家的独苗刘宝儿能活下去继承香火,昨晚哭哭泣泣劝了女儿一晚上。谁知,天将亮时宝儿竟悄悄起来挥刀自宫了。

说到此,父女二人又免不了一场恸哭,尚天兄弟对周财主的禽兽行径也自然是愤恨不已,只是不明白这刘宝儿为什么要下狠心自宫呢。

这时,床上的刘宝儿醒了过来,气息虚弱地说道:“爹爹、姐姐别哭,宝儿不疼的。刚才妈妈还对宝儿说,宝儿已经是男子汉了,以后要好好照顾爹爹和姐姐,让爹爹和姐姐顿顿都有干饭吃。”说着刘宝儿稚嫩的脸上甚至还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宝儿啊,你为什么要、要割掉小鸡鸡,你可是咱老刘家的独苗啊!你让爹爹怎么活啊!”老刘头看到儿子醒了,抱着宝儿就哭。

“爹爹忘记了,咱们村的田爷爷就是割了小鸡鸡,才做了大官的。他们家每天都是大鱼大肉的,从来就不喝稀饭。现在,我也没有小鸡鸡了,也能当大官了。以后你就能吃饱穿暖,姐姐也就不用给周财主做小了。”小刘宝声音虽微弱,却透出一股愉悦,仿佛完成了一项重大的使命。

老刘头再次老泪纵横,刘玉儿能做的也只有哭泣,而尚天此时已经彻底被这个小孩子震撼了。一个比自己实际上小十多岁的小孩子,为了爹爹和姐姐能好好的活下去,竟然拿起刀挥向自己的下体。这是多大的责任感使然,又需要怎么样巨大的勇气啊。想法幼稚暂且不提,光是这举动就足让他感动。

这冲着这个孩子,尚天决定一帮到底,道:“老伯,你家欠周财主的银子我替你还。你就和宝儿一起在店中养伤吧!”

“这、这怎么能行啊。小老儿和三位萍水相逢,请郎中已经让尚公子破费了,怎么好意思让公子还债啊……”老刘头听了尚天的话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老伯不必多言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尚天也算行善积德吧!”尚天把手一挥,止住老人的话头。

这时,老刘头还能有什么话说,只能拉着女儿并床上的儿子,对尚天三人千恩万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