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来第八支队，没有副支队长谢行的指导，白之瑶也可以熟练正确地使用精密复杂的医疗舱了。
她含着一种冰冷的玩味笑容，很轻，但怎么也不能和腹部那一块比手掌还要大的血洞看起来相符——结合在一起只是让人毛骨悚然。
就像没有痛觉一样，她躺进去，启动了医疗舱。
变换的蓝绿色光线朦胧地把她笼罩在内，接着是冰凉的气息开始侵袭过来。白之瑶在痛觉神经的震颤中一阵恍惚，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尸体。
对着麻药的注射，意识渐渐模糊下去。但这个时候一个人从门口走来，穿着白大褂，在半路习惯性地抬了抬金丝眼镜。
“诶对了，还有这个！”在林峰非常肉痛的一掷1268贡献点之后，***又掏出两把外酷似喇叭的东西。
“这是……”路慈熙显然知道什么，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看上去正在面对着即将到来的巨大灾难。
***点点头：“对，电磁脉冲武器。”
“按照现在的技术，只能做出这样的体量的电磁脉冲武器吧？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
“就是因为现在只能作出这种程度的电磁脉冲武器，所以用处还是不打。都是爆头，和你们用激光枪爆头没什么区别。更何况我让它长得不厉害，所以一些人类对它也没有什么防范，对袭击人类也有奇效。”
***继续道：“电磁脉冲是短暂瞬变的电磁现象，产生于辐射源发出短时间能量脉冲的地方。高水平的电磁脉冲信号会对人类构成威胁，如果人体直接暴露在这种环境下，会导致大脑神经元异常放电，出现头痛、记忆力减退、抽搐、癫痫、神经错乱以及心脏功能衰竭，严重的会因为高温而导致皮肤灼热、烧伤，甚至死亡。”
“我也不要你们太多贡献点，今天赚够了，算一把300好了。”
丧尸只有爆头才会死亡，并且依旧保留嗅觉，说明至少它们的大脑一部分还在运作，所以电磁脉冲武器才会有奇效。可想而知一台教室大小的电磁脉冲炮有着怎样的奇效——这样的激光炮不是不能造出来，但对于环境尤其是土壤的损害是难以估量的，所以目前还没有被表决通过广泛运用。
“那实在是太感谢您了——对我们这么好，真不知道怎样报答您。”虽然还是觉得贵，但林峰知道，这是目前最前沿的武器了——虽然用处也不是特别大，但奇效总是会出人意料。
“诶，说这些就不必了。”***大气的摆了摆手，“老子只是不想让乌托邦赢，那群裹小脑的蠢蛋，还把我女儿拐了过去，真是……啊，一说到这个我就来气。”
“时间也过了这么多了，你们也该回基地了吧？我叫爱国送送你们，你们也和她聊聊，劝劝她不要在乌托邦的歪理邪说里陷太深了……”
白之瑶在苍白的灯光中缓缓醒来，她微微转头看旁边的时间指示灯——距离她进来的时候过了三十分钟。
“花了三十分钟……你伤的不轻。”
孟重青轻飘飘的声音同步响起，那么轻缓自然，就像是这苍茫的白光中一次柔软的呼吸。
白之瑶挑衅似的微微勾了勾嘴角，偏偏刘海一如既往地垂下来挡住了她本来上调的眼角，挡住了她灵魂中一种难以言述的黎明色锋芒的秘密。
“又是那帮毁灭派？”
“是啊，他们还是主张时间移民——冬眠舱不是马上就要被研制出来了吗？”白之瑶打开医疗舱，从里面坐起来：“让一部分人苦战丧尸，他们安安稳稳地睡觉，想得倒挺美。”
“冬眠”技术——又称时间移民，即让人类在特定环境下进行长时间睡眠，同时维持着身体机能，醒来时和进去时是一样的状态，简直就是把中间睡过去的时间冻结——一开始提出这个构想是为了让一些绝症患者去未来治病，但随着末日的到来，逃避主义盛行，许多人都想进入冬眠舱直接跳过末日走向未来。
尽管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未来，只要面对的不是这个丧尸横行的、流淌着鲜血和病毒的现在。
“上个星期才死了两个保镖，今天又被击穿腹部。长此以往，我怕是有九条命都不够死的。”白之瑶微笑着感叹了一句，很快，她又听见孟重青开口。
“那你还坚持要去阜城竞赛？”
“谢吟会和我一起去，保证我的安全——你知道，永恒燃烧之乡的输赢对他并不重要。他建立它，只是因为需要一个不受人掣肘的环境。”
“毁灭派不主张地平线计划不无道理，这样大量的人力物力资源耗费出去之后在末日的环境下很难在不长的时间内恢复回来，如果在足够安全的地方建立冬眠基地，起码可以保住一些顶尖的科技人才。并且也省去了相当一部分的资源耗费。”
白之瑶沉默了两秒：“你真相信世界上存在足够安全的地方？”
“……你说得对，那确实不存在。”
克奥佩拉·格雷亚——比起李爱国，林峰确实更愿意这么称呼她。
她被***烦的不行，终于勉为其难地答应来“送送客人”。但步伐迈得极快，就连林峰强化过的身体也要费一番力才能勉强跟上。她两只纯澈黝黑的眸子不为所动地直直盯着前方，里面夹杂的情绪使这个目光几乎要凝成实质——大概大部分人都看一眼就会有这样的感觉：和把耶稣钉死在十字架上的铁钉一模一样。
这不是一个正常教徒会有的目光。
她整个人的气场弥漫着一种恐怖的低气压，好像周围运动的每一个分子都是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偏偏她还要看着这些仇人而忍住不能发火。
林峰自觉受***馈惠不少，还想着认真按他说的去做来回报他。但克奥佩拉的神情和气场实在冷酷得恐怖，他开口想说话了好几次，却又还是不太敢地沉默了回去。
“老头想让你们和我说些什么。”
她没有回头，却敏锐地洞察了他们未曾宣之于口的东西。
林峰尴尬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行了，别说了，没用的。”
“为什么？”
脱口而出的下一秒林峰就为自己的冲动和近乎愚蠢的天真后悔了，像克奥佩拉这样冷酷的人怎么会包容他的刨根问底？他本来不想做个讨人厌的人，即使对方似乎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然而出乎意料的，克奥佩拉侧过头，乌黑的头发在空气中微微动了动，就是在为这次意想不到的宽容而震惊。
“我加入乌托邦只是因为工作待遇不错，你不会也以为我信教吧？”
“我见您非工作时间也穿着乌托邦教会的衣服……”林峰的视线匆匆从她宽大外套下露出的白色衣领上移过。
克奥佩拉的表情变得更古怪了，她似乎想直接质问林峰“乌托邦教会制服怎么你了”，又努力忍回去了。
她用一段和上文没什么关系，却带着聊天性质的话语来回应林峰：“我是乌托邦驻Z国首都教会的副主教，过几天也将前往阜城参赛。”
“周箬霖说她很快就会来的，赶得上竞赛，不过这一次party怕是赶不上了。”
想起之前蔺凭霜挂掉电话之后说的，杨如意撤走了桌上多的一套餐具。
第二基地的绝大部分设施都是末日之后才制造的，但是这个原本的建筑体是一位福布斯富豪榜上有名的富商低价卖给政府的。第二基地接手之后，虽然改造了许多房间，但还保留有原来的宴会厅。
看着这个金碧辉煌的大堂，好像可以看到往昔那些雍容华贵的身影没入高声的激烈享乐之中，踏着华尔兹的舞步一圈一圈旋转，意识情不自禁地没入向昏暗灯光中的那个结局。
只有门口悬挂着的一盏莹莹的乳白色灯光纹丝不动，注视着日复一日的看着胜利与失败、繁华与荒凉的来来去去，然后继续沉默伫立。就好像时间再折损一千年一万年，也不过是它所要观看的一场盛大戏剧的小小序曲。
现在这里的灯光可以和原来的一模一样地亮起来，悠扬的钢琴旋律震颤其中，却还是让人觉得少了什么。杨如意以前不懂为什么那个新官上任年轻有为的白之瑶副主任喜欢在这里发呆，好像在定定地盯着什么，就好像是哀悼。现在，她终于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一点——
那是纸醉金迷的旧日繁华。
出神两分钟，她把思绪从翩然翻飞的光影中收回，开始专心致志地整理着桌子。
按理来说这些事情不应该由她一个副队长来做，但谁叫她“月考”差点不合格呢？蔺凭霜那家伙真是忍了好久才没把笑声发出来的，真是想想就来气。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所有人都期盼已久的、饯别慰劳的盛大文艺晚会，终于就要开始了——连带着闪烁着欢欣光芒的温柔夜色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