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架空历史归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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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深远

左廷思得了温知阮的信,是连夜到刘淳义府上搜查的。

外边雨下得很大,春季很少会下这么大的雨,屋檐下坠落的水滴几乎密集到连成一条线的地步。

浸了油的火把飘忽不定地发着光,被兵士们带着迅速四散在偌大的刘府,说起来也是令人唏嘘,不过短短月余时间,曾经无数人想要登门巴结的高门大户,却已经沦落成仿佛突遭横祸的荒宅鬼院。

主家锒铛入狱,家中的仆役丫鬟自然逃命不必说,可如今这模样分明透着被趁机抢劫一空的痕迹......左廷思蹲在屋中一处破碎的花瓶面前,他对古玩字画之类的所知不多,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来,只得站起身,火把缓缓扫过屋内的陈设。

“刚才是这里发出的响声吗?”左廷思问道。

“是的,大统领,我们正在附近搜查,突然听见这间房内传出碎裂的声响,于是急忙跑来查看。”

左廷思锁着眉,右手已经移到腰间的刀鞘上,他不得不小心,有限的几次交锋里,他都没有见过对手的模样,甚至摸不到对方留存的痕迹,即使他再不愿意承认,抛开神鬼之说,这定然是个神秘而高深莫测的存在。

“大人,是不是......有人?”

问话的兵士有些害怕,他知道这件案子里牵涉到一位不知道究竟是人还是鬼的存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死在他手上,今夜他们前脚刚到这里,后脚就被一声响声吸引到这间屋子来,绝对不会是巧合,倒更像是故意将他们引来此处。

“大人,此处危险,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左廷思看了一眼房门,他们几人刚才闯进来,屋门一直大敞着没有关,透过雨幕和夜色,他可以模糊看到屋外依旧有火把在各个房间移动。

他再次扫视这个房间,一开始他不是没有想过是对方故意将他们引过来设套,但是后来马上想到,凭借对方的武功,大可不必如此麻烦,他有一种感觉,他们所有人加一起都不会是那个人的对手。接下来就简单得多,如果不是请君入瓮的把戏,那么为什么会传出一声声响?他刚才看过屋内的陈设,虽然也是乱糟糟一团,但是可以很清晰地分辨出来,刚才他看到的那片花瓶碎片,应该就是将他们吸引过来的声音源头。

他不相信对方是不小心打碎一只花瓶,除非打碎花瓶的是他们要找的刘老夫人,但是他们当时距离这里只有几步路,刘老夫人不可能会在他们来到之前离开。那么,对方为什么要好好地故意惊动他们?示威吗?明明可以办完事情悄无声息地离去——

左廷思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他大喊了一声:“快!快找!刘老夫人——”

他一边喊着,一边跑到书架和桌子面前,摇晃敲打,其他人不知道大统领怎么突然间发疯,但是也忙不迭地开始跟着他找起来。

左廷思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故意打碎花瓶了,对方的确是故意的,甚至的确带着挑衅得成分,因为他想要他们第一时间,来发现刘老夫人的尸体。

他想让他们明白,即使他们动作再快,也注定是无功而返。

左廷思恨恨咬牙,刘老夫人注定凶多吉少,他们手里好不容易获得的筹码已经失去。

“大人!找不到啊。”

“大人,这个瓶子不是放上去的!”

左廷思看过去,那是一只放在八仙桌右边架子上的花瓶,伶仃地立着,左边的架子上,是空空荡荡的。

他走近看到那只瓶子上熟悉的花纹,心口猝然一颤,果然,和地上碎掉的那只是一对。

对方甚至还给他指好了路。

他转动瓶子,八仙桌后传出机关开启的声音,兵士上前拿开挂在墙上的字画,一道一人宽一人高的小门出现在众人面前。

左廷思深吸一口气,举着火把带头走了进去。

兵士们面面相觑,虽说找到了密道,但刚才大统领的神色绝对谈不上高兴,甚至颇为冷厉,带着一种压抑着的愤怒。

门后的通道相当狭小,但却出人意料地长,左廷思走在里面不得不稍微弓着身体,一边利用火把照明前进的路。

走出一段距离后,地面上开始出现了零星的血迹,更像是不小心滴落下来的,稍不注意就能走过去的微不足道。

“人血吗?”

左廷思没有说话,他加快了脚步,漆黑的眼睛倒映出火光。

终于又疾行一段距离后,他们看到了前方简陋的石室。

石室的门是开着的,有人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倚在门口,头颅几乎低垂到胸前。

空气中泛起腥浓的血气,左廷思一步步走过去,走到那个人面前,拿刀鞘挑起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老妇人的脸,双眼紧闭,面容甚至称得上安详,与之相对形成巨大反差的是:她脖颈上巨大的口子依旧在流着血,血液从被割破的喉管里喷涌而出,浸湿了她身前的这片地面,然后她很快死去,血液便慢慢地汇成一道道小细流,划过她的身体,从浸透的衣服下摆处,凝聚落下。

左廷思松了手,老妇人的头颅便再次垂落下去,后颈松垮的皮肉陡然绷紧,让人怀疑下一秒这颗头颅就要滚落到地上。

“把尸体带回去!”

兵士们不敢多言,依言行事。

他们可能......还是来迟了。

所以左廷思的愤怒显而易见,他们这段时间,无论是做什么,注定都会无功而返——好像一群被人拿着骨头逗来逗去的狗。

跑得筋疲力竭,到最后却落得个被戏耍的下场。

淮叙阴着脸坐在椅子上,一字一顿地问老管家:“你说你们家大人去哪儿了?”

“赣州。”

老管家硬气地答道,大人临出门前告诉他如果那个特别讨人厌的年轻人过来了,就这么对他说。

不过这个人的确不怎么招人喜欢,半夜三更地摸进他家大人卧房里来!而且自从上次被他发现了,现在更是无所忌惮,问话就问话呗,还指使他去给倒茶!还要好茶!还说他们家大人喝的茶跟洗澡水一样的难喝!

虽然从他的穿着打扮上来看,可能的确眼光会高一点......

他们家大人多好的人呀,怎么能跟这样危险的人混在一起?

“什么时候走的?”

淮叙磨了磨牙,就那风吹就倒的小身板,还敢独自跑到赣州去?嫌命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