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白凝左看看，右看看，贝齿轻咬住下嘴唇，撒开了扒着画屏的手，向前迈了一步。
“六姐儿……”
看到乔白凝动了，汪顺凤把拐杖放在了一边，朝她伸出了双手。
乔白凝因为迈出了第一步，后面的几步也就紧跟着迈开了。
乔白凝怯怯的看了一眼老祖宗，立刻转身几步跑到了馒头的位置，扑进了馒头的怀里。
“姐儿？”馒头有些惊讶地搂住乔白凝，抱了抱，转而又不太好意思的看了汪顺凤一眼。
汪顺凤已经把手放下了，眼巴巴的瞧着这边。
“馒头。”乔白凝低声呢喃了一声，随后她松开了馒头，拉起馒头的一只手，转身好奇的打量起汪顺凤。
汪顺凤往前凑了凑，一双浑浊的老眼反复地在乔白凝的身上看过。
馒头将乔白凝拽到身前，用手指了指汪顺凤，给她耐心的解释：“姐儿，这是你的亲祖母，你要喊她老祖宗，你要给老祖宗问好。”
乔白凝站在馒头的身旁，小手紧紧地攥着馒头的手，靠着馒头的肩膀扭捏着，黢黑的眼眸一眨一眨，一动不动地看着汪顺凤，喃喃道：“祖母？老祖宗？”
“哎。”汪顺凤颤抖着嘴唇答应了一声，眼神中的热切和期盼掩盖不住。
“六姐儿，你去跟祖母亲近亲近。”馒头低头附在乔白凝的耳边低喃一声，将她往前推了一把。
乔白凝往前探了几步，走到了汪顺凤的身前，仰着小脑袋去看那个坐在榻上还比她高好多的老太太。
“你就是我的祖母吗？”乔白凝眨着大眼睛瞧着汪顺凤，问。
“是。”看着乔白凝冰雪可爱的小脸蛋，听着她童稚无邪的问话，汪顺凤心都要融化了，点着头称是。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来看我？”
冷不丁的，乔白凝带着质问语气的话脱口而出。
“我……”汪顺凤哑口无言。
而冬青已经先一步大声斥责乔白凝。
“放肆，六小姐请自重，你没有资格质问老祖宗！？”
冬青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瞬间打破了房间里原本温馨的场景。
乔白凝似乎是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向冬青，嘴巴抿得很紧，一动不动地立在地上。
馒头则是立刻开始磕头。
“老祖宗，都是奴婢没有教导好六小姐……”
馒头动作似乎是惊到了乔白凝，她转头看着馒头，往后退了一步，张了张嘴，转头看向了冬青。
冬青昂着脑袋，半点都没有觉着自己说错了，尤其是馒头磕头认错之后，就跟没觉着是自己的错了。
她本身的职责就是保护老祖宗，这六小姐不过就是一个下贱的奴婢偷生的，不得宠的小姐，没有什么可以顾虑的，即便是她今天动了手打了她也不为过！
乔白凝没有跟冬青争辩，反而是抬头看向了一旁没说话的汪顺凤。
“我说的哪里不对吗？”乔白凝脸上疑惑，童稚的语气毫不退让，仰着头瞪着汪顺凤问道。
不等汪顺凤开口，乔白凝上前一步，透亮的黑眸牢牢的盯着汪顺凤的眼睛，又问道：“你是我的祖母吗？”
话语中满含委屈与不解。
汪顺凤直了直身板，刚想开口，就被冬青打断。
“六小姐，你……”冬青又要开口，可这一次不等她说完，就被汪顺凤和乔白凝同时打断了。
“冬青你……”
“你不准说话！”
乔白凝大喊道。
汪顺凤暗里拽了冬青一把，朝冬青使了个眼色，没有继续说话。
而乔白凝余光瞥见汪顺凤的动作，装作没看到指着冬青大骂：“你是个什么东西，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的？”
“六小姐……”馒头抬头便看到乔白凝像是一个小大人一样，单手叉腰，另一只手高高的举着，食指伸出短翘的一截，指着冬青继续骂道。
“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奴婢，我是这个府中的大小姐，你也敢在我的面前拿乔，你信不信我让我爹爹揍你！？”
嚣张刺耳的话如同当头一棒劈头盖脸砸在冬青身上，她被骂的怔怔回不过神。
她伺候老祖宗三年了，没伺候老祖宗之前是在夫人宋清玉的房中当陪嫁的妈妈，虽然说不得宠，但也好歹是夫人娘家的人，也是从小伺候夫人长大的，活到她这个年岁，还从来都没有一个人敢指着她的鼻子这样骂她！
冬青当即就忍不住了，但暗里老祖宗的手一直紧紧地掐着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老祖宗的意思她知道，是让她不要轻举妄动，但是这口气她怎么能咽下去呢！
“哼！”冬青冷哼一声，一个转身，甩开了老祖宗的那一只手，以此来表达她的不满。
事已至此，她已经看清楚了，这六小姐，果真就跟传闻中的差不多，是个没什么教养，只知道好吃懒做，竟然还敢跟老祖宗发脾气，真以为自己出身高贵呢，实则活在梦里的傻子！
而老祖宗，活了这一大把岁数了，冬青伺候了这么多年也看出来了，老祖宗这个人，喜好分明，除了讨厌庶出的孩子，认为他们血统卑贱难登大雅之堂之外，最讨厌的就是嚣张跋扈，无理取闹的傻子了。
而眼前的这位六小姐，不多不少，这两项都占了个干净。
想到这里，冬青不由得想起了前不久遇到的一个跟乔白凝差不多的人，但现在人都已经快要折腾去半条命了。
那人好巧不巧也是乔府的，是王姨娘生的乔家的三郎，也就是六小姐的庶出哥哥，乔森。
因为顶撞了老祖宗，目不尊长，就被老祖宗罚去祠堂抄写家法一百遍，要知道这乔家的家法可不少，抄写的字数不亚于市面上流传的小说，这一遍一遍抄下来不把手累断那都是轻的。
更何况，那祠堂年久失修，那几日天气阴冷，风雪交加，别说是人了，就算是铁人在里面也得冻坏了，更何况是乔森那娇生惯养的公子哥。
可老祖宗愣是眼睛不眨一下的就让人把那乔森给按着进去了，哪怕是后来那王姨娘跪在牡丹苑门口脑袋都要快磕破了也不松口。
老爷来了都没用，硬是让乔森抄写了一个月，抄写完才送回去了。
送回去的时候，乔森整个人都不能说是个人样了，只能说是一个废人了。
即便是这样，老祖宗愣是连眼都没眨一下，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哦，活该。”
庶子都是那样的待遇，更何况乔白凝这个一点都不受宠的庶女。
冬青正对着乔白凝，双手抱肘，眼底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乔白凝的态度，她认定了老祖宗不会给乔白凝好脸色的。
但老祖宗这一直不说话，也让她也有点心慌，不再添一把火她总是感觉不安心。
于是，嘴不老实的喃喃道：“老祖宗，你都看到了吧，这丫头……啊！”
冬青话还没说完，腰上就挨了重重地一击，她疼的立刻就喊了出来。
“你干什么啊？你这小孩怎么还打人啊？”冬青捂着腰，愤恨的看着乔白凝，那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吃了乔白凝一样。
要不是老祖宗人还在这里，她早就把着小孩就地掩埋了！
谁知道乔白凝毫不示弱，白皙的小脸一板，扯着嗓子凶巴巴喊：“你做什么欺负我祖母！”
“我欺负你祖母？”冬青一愣，一脸莫名其妙。
“对！”乔白凝重重地点头，说完就又朝着冬青扑了上去，小拳头没什么力气，但是频率很快，看上去还挺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