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武侠传统武侠天魔神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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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 私生

提起老城主白孤鸿,他并不像自己的弟子白瀛楚那般自由自在为所欲为。

尤其在娶妻这件事情上,他始终受到花灵城公主独孤静钰的钳制。这位花灵城的公主,自幼聪明伶俐,得到一位四海游历的老道士的赏识,教传了许多技艺,不仅通晓些武功,制药以及曲艺成就都非同一般。白孤鸿迎娶了她之后,拜夫人所赐,不仅自己勤练武功,还操练天都兵马,才有后来逐渐坐大的天都。

离开蓬莱去内陆的白孤鸿,初衷是搜寻更多的武功典籍,练高深的武功后方便脱离花灵公主的控制。可是,人一旦被管束之后,性情上便有了惯性。在熙朝皇宫内得到他想得到的东西,顺便还带走了两岁便能识字的二皇子。记载玄秘太虚功的秘籍文字佶屈聱牙,幸得二皇子聪明伶俐,七八岁上,为他破解了大半。又过一年,白孤鸿修为大涨,本事更是突飞猛进,但看到独孤静钰之后,他竟依旧底气不足。

天都变成强邦之后,白孤鸿以配得上自己身份为由,强行娶了司马念蓉,可是,就是因为这件事,他竟然被独孤静钰罚跪在天衡峰三日,尊严不再脸面尽失。而司马念蓉屡屡遭受独孤静钰的残害,他也说不上一点儿话。好在后来,独孤静钰良心发现,放了司马念蓉一马。但是,独孤静钰也说了,如果还有第二个司马念蓉,她一定会让白孤鸿吃不了兜着走。

白孤鸿这些事,他不能跟别人说,藏在心里又憋屈,就和自己的徒弟说。二皇子不能直接姓龙,掩人耳目,他必须让二皇子姓白。

白孤鸿对白瀛楚说:“如果不是上邪夫人,孤的后宫,一定妻妾成群。”

白瀛楚那时候已经知事,权衡之下,只说了一句:“汝愿为,当尽力!”

白孤鸿说:“师惧内,亦是疾哉。”

白孤鸿再没有被爆出过风流韵事,但是,白瀛楚还是知道了。

就在无数个白孤鸿偷偷摸摸离开天都的日子里,或是跟从假装狩猎的队伍,或是干脆隐藏在随行外出的人群中,白瀛楚将所谓师父的这个人的行踪,摸得一清二楚。

白孤鸿真的去过各地。

白瀛楚悄悄尾随,观看过歌舞,也看过不足十五岁的男孩子被俩俩关在一起,好像野兽一样互相砍杀争斗。

就在那时候,他顺便发现过长烈、楚风、贺琮等。也悄悄将隐藏于秘籍中的息影步和太虚功的至高境界练得如果纯青。

“我早就知道韩玉晖有一个儿子,而且,我还知道,当初你父亲白孤鸿其实已经想把天都王位传给你。只是那几天之前,我万没想到你真有胆子回来——但是你又知道什么呢?”凝聚成更细“铁丝”的话语,只钻进白鹏程一个人的耳朵,那是鹰王的声音,“那支火部的毒箭根本不为猎熊,是孤提前守在那边,亲手射的。”

白鹏程顿时露出惊骇,想要动手,麻痹的那般身体突然就活动起来。长刀不受控制向鹰王砍去,被云杉使剑挑了一下,又被冷延冲上来一掌将他击飞。

冷延赶上前大喝:“刺杀殿下者,必诛!”

“冷延!”鹰王厉声喝退。来到白鹏程面前,鹰王恢复了一贯的玉质翩翩,他甚至还在刚刚爬起来的白鹏程肩头上拍了拍:“想清楚吧,要夺孤的位置,先回去练好你的本领。”

白鹏程已经被一个惊天秘密震得目瞪口呆,一时失去言语口诛的能力。好一会儿,他才用力一举刀。但是校场外传来人马嘶鸣,毕坤飞马前来:“殿下,左将军督军三千,正场外候命。”

白鹏程举刀的手又不由得颤抖。

鹰王瞥他一眼,朗声对毕坤说:“传旨楚风,即刻着人护送各盟主回驿馆,尤其是苍龙刘盟主,你亲自带人,仔细护卫。”

执意出宫,最终多了一场亲眼目睹血肉横飞的经历。雪姬冲进清风朗月轩的内室,一下扑在桌旁。

鸣玉连忙倒茶来,浮香一边安慰她:“公主,没事的,我们都很安全。”一边帮忙扶着她,鸣玉把茶递到她手中。

雪姬勉强喝了一口,突然拉住她们:“我想父王、母后了,我突然好想回雪国去。”

浮香叹了口气:“公主,没有殿下的旨意,哪有人敢送我们离开呢?再说,你已经是殿下的人,就算找了船回去,你想想刚才殿下对付苍龙盟的本事。他当初在雪国,不过就是小试牛刀而已,当真将三十六骑都带过去,我们一个小小雪国,哪里挡得住他的黑风剑阵?”

雪姬脸色苍白,手脚冰凉,半晌才道:“那么,我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鸣玉、浮香都忐忑不安。

她瞧瞧她们,又双手交握站起来:“我得牢牢抓住他的心,不让他把心放在其他任何人身上!”

然而在抚顺殿,一路尾随鹰王进来的云杉双目发亮,始终不离鹰王。

鹰王驻足:“孤要更衣,你要不一起来?”

她脸一红,急忙转身。在大殿等了不多会儿,鹰王换了一身深蓝色箭袖出来。这件衣裳花哨得很,一侧肩头和袖口,都满绣着白色的绣花。这些绣花都是飞鹰图案连缀,细巧精美,衬得剑眉入鬓、朗目如星的他更显得俊秀异常。

云杉情不自禁低头审视自己的衣着。

鹰王笑道:“孤赏你那么多漂亮的衣裳,谁让你偏生今天穿这样一件。”

云杉顿时委屈:“那也是我不想在那些人面前表现啊。”

“但现在呢?自惭形秽了是不是?”

“才没有,”云杉说着,嘴一撇:“你是一个男人,不要追求穿得比一个女人还要漂亮。”

鹰王并不苟同:“男人也有追求美的权利。”

“只有孔雀还是什么,才会是雄性拼命长漂亮,然后渴望得到雌性的青睐。”云杉揶揄,捂嘴发笑,却被他突然一把搂住腰肢

身体接触,她顿时全身发烫。

“云儿你好大胆,”他的语气魅惑起来,“敢诋毁孤乃是公的孔雀。”

云杉很是羞怯,手忙脚乱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曾经在莲花宫,明明就有学过啊?”她忍不住暗思,“当初我也豁出去了,怎么现在反倒束手束脚了呢?”

鹰王追她,她就跑,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绕来绕去,鹰王先停下来:“看来,孤的云儿并不是孤所想象,那等别具一格。”

云杉臊得脸没处放,扶鬓想了会儿,扯出个正题来:“上午在校场,我刚看见那个白鹏程,便觉得认识,当初在林子里面,有人要杀我和长烈,后来我被长烈救了,长烈又被你救了,一群火部的人被你杀了,却走了一个穿白衣服的,我记得,就是他。”

“没错!不过说到这个名字,孤既然已经在这蓬莱洲上姓了‘白’,那厮就不能再叫‘白鹏程’。”鹰王恢复了严肃,负手往外走了两步,“我已传旨给他,命他即刻起改姓‘玉’,‘玉’者,洁白无瑕也,勉励他重大局,知轻重,且容许他仍留有‘白’字的隐喻。”说到这儿,他也略略吁声,“白孤鸿竟然留下了一把赤睛飞雪剑,看来,他也早就在提防孤。”

“那你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呢?”

“相互依存,又互相猜忌,最终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可这玉鹏程到底被承认了是白孤鸿的儿子,殿下占着这天都城,时间长了,真的不怕下面流言蜚语屡禁不绝吗?”

“孤为何要怕?”鹰王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子,什么都不隐瞒,“想当初,孤还是熙朝皇上的二皇子,刚出生便封郡王,满月即封秦王,何等尊贵?只因为幼年聪明伶俐会识字,便被他起了歹心将孤掳来这万里之外的海岛,和至亲分离,连累孤母妃在后宫受尽孤父皇冷落,一直到孤夺得天都城主之位,荡三部,建立威名,回到熙朝,孤母妃才结束遭到他人无情排挤的命运。即便是将他千刀万剐,孤也不会觉得对他不起。另外,这蓬莱虽好,和熙朝一衣带水,迟早还是会成为熙朝的附属子国。与其日后殷勤纳贡,恳求熙朝垂爱,不若孤代表父皇,预先收了它,皆大欢喜,不是很好?”

一番话说得云杉心惊不已。

“呃,”良久,她才说,“你竟然是熙朝的秦王殿下?”

“孤不像吗?”

云杉又细品半晌:“简直不可思议。”

“孤倒是没有什么赤睛飞雪剑做信物,但是所幸回朝那天,父皇一看见孤便一眼认出,说孤就是他思念了十多年的皇儿。孤的母妃也是——”鹰王的脸上,不自觉洋溢起亲人关怀下柔情浮动的光辉,“也幸好如此,否则,孤真不知道,真要一个人独立于这个世上,到底该怎么办。”

“皇上和娘娘就这么舍得让你又走吗?”

鹰王眼神阴郁了一下:“皇家的事,谁又完全主宰得了呢?”他来到门口,遥望东方苍穹,“即便是父皇,也不能为了孤,改变已经存在的那些。母妃又有了孩子,孤若留下,他们都会危险——孤也会很危险。”

云杉忍不住慨叹:“我竟不知,这世上多灾多难的,原来从不只有我一个人。”

鹰王一听,笑起来:“所以,咱们才会相遇。”

云杉也笑了:“真的好巧呢。”

汤桂全来到门口:“回殿下,去白麓传旨抚慰杨善奇、陈瑜升家人的人回来了。”

鹰王一扫儿女情长:“结果怎样?”

“杨善奇、陈瑜升都有幼子弱女,均尚未成年,奉旨,他们中长子将世袭加封之台城副将军衔,长女则封六品堂主,每家赐抚恤金银各百两,以及良田二十亩。双方的遗孀都很感念殿下恩典,谢殿下隆恩。”

“都是身外之物而已,又岂能弥补全部呢?”鹰王叹息。

云杉目光灼灼。

他问:“为何又这般看孤呢?”

云杉道:“那天长烈说,你待下属极好,我当时还不相信。今日一见,长烈又说对了。”

鹰王板下脸:“孤真的有点讨厌你老是‘长烈’‘长烈’的,长烈亦孤最为倚重的人,可他居然在和孤抢!”

云杉又面红耳赤“啐”道:“谁和你抢了?”

转身要走,他伸手拉住:“吊起孤的胃口,哪有那么容易就离开了呢?”

云杉被他圈住,大窘:“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俯下脸。唇轻轻掠过她唇的上方,接触到鼻尖,最后落在额头上。“云儿,”他喃喃低语,“孤想给你一个正式的仪式,然后再公诸天下你是孤的女人。”

惊天动地的尖叫就在这时响起。

小章子怎么也拦不住执意要闯进来的无暇夫人,吓得脸色发白,跪下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鹰王有些气恼,但还不至于迁怒他:“下去吧。”

小章子这次如释重负,爬起来,擦擦汗退下。

雪姬冲到近前,用力推开云杉,又戟指道:“这是怎么回事?”扭头又冲鹰王大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鹰王不想和她解释,但是,到底是自己惹来的情债,翻脸不认,也做不出来,只有温言:“你先回清风朗月轩,稍后,孤来看你,行不行?”

“我不要!”雪姬的理智被一把怒火全烧没了,她冲过去一掌向云杉掴去。但是被云杉轻松将手腕捉住。

云杉练过紫阳掌的手劲何其厉害,五指加劲,雪姬便痛得即将晕过去。

鹰王忍不住叹气,太虚功轻拂,把云杉手指拂开。雪姬眼睛一翻,倒在他怀里。

瞧云杉冷瞥这里,鹰王禁不住头大,抱起雪姬,语带抱歉:“孤先送她回去。”

天空,云层慢慢堆起,晴朗的天气渐渐变了。云越堆越高,慢慢成了连接在一起连绵起伏的山峦。山峦长到快铺满整个天空时,天不知不觉便瞧不见了。日光隐去,黑夜忽地降临。厚厚的云层好像一直要垂到地上一般,风渐起,越吹越大,慢慢地,风尾夹杂上雨腥气,一道电光划破天空,伴随着炸耳的雷声,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头顶上,是纵横而来的闪电,耳朵里,不时传来隆隆的雷声。站在窗户口,看着外面,只见银珠森森雨势惊人。

上午的乱局,下午鹰王吐露的心事,以及之后被雪姬撞破的尴尬,都汇集在一起。云杉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又来到一个纷繁无比、让她很有压力的境地。

“殿下去了清风朗月轩,便再不会过来了吧?”香儿见缝插针让她难受着。

云杉叹了口气,转目道:“在明华宫,日子不好过吧?”

香儿露出幽怨:“是啊,一年三百六十日,每天白天数着院子里的树叶、蚂蚁,晚上数着天上的星星,那么过。偶尔弹弹琴,心情不会轻松,反而更加郁闷。”

“如果我真嫁进去,我也会变成这样吗?还是,会有人又因为我变成这样?”

“我们的殿下,绝对钟情某一个人的。”云杉凝望着,香儿一本正经道,“即便我不得不承认,红紫蓝黄白——我们五个姐妹,你长得最美,但是,驭夫的本领,你绝对是我们五人之中练得最差的。我给予殿下的美好,他必定印象深刻。然而,他还不是几天便忘记了。”

“你知道殿下从哪儿来吗?”

香儿一愣:“他是天都王,当然从天都来。”

“所有的人都和你一样想吧?”

香儿被刺中,愠怒:“这和我们正在说的事有什么关系?”

“当初你说他只是当一枚棋子豢养我,现在事实证明你说错了。右将军为人,你不了解,殿下为人,你更加不了解。他或许薄情了一些,但我告诉你,那不过是因为薄情给予了痛苦,所以才有薄情的人性。但以后,他不会了!”

香儿“嗤”地冷笑:“真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我会认真对待和他的以后,就像长烈忠心耿耿,我也绝不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