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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骊珠,合和印

我跟江染商议了一下,感觉似乎也并无不妥,如此便敲定下来。

至此,全家上下都沉浸在一种喜庆的氛围中。

这种氛围一直持续到我结婚的前一天晚上,也就是四月三十号。王海川来了。

当他一进入家门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不对,也不是因为他的神情动作有所异常,那是一种感觉,很难描述,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感觉自己好像被水草缠上了一样,喘气儿都费劲。

我三两步迎上前,做出一副好徒弟的模样关切道:“师傅,怎么了?”

王海川:“快去跟你爷爷说,我的时间有限。”

“说,说什么?”

他一扳头,面孔不知怎么的就阴森下来,看得我脚心往上蹭蹭送冷气儿,“他知道的。”

他都这副神情了,我那还敢多问,就忙不迭的往楼上跑,老爷子这会儿正跟二姐在一块儿剪喜字,他做不来这种精细活计,剪出来的都是高不成低不就半成品,听到我的通报,把剪子一撂,风风火火的就出了门。

老爷子跟王海川在院子里聊了两句,面色就彻底沉重了起来,转头看了看我,“四儿,开车。”

“哎。”我小跑着去后院车库把车子发动,开到院门儿前,老爷子和王海川上了后座,按照吩咐,向着断悲山疾驰而去。

我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的单身夜会碰上这么一档子事儿,头前儿东子还打算带我出去组个局,喝上半宿,转眼就跟着王海川走上了歪路,听他在后座儿上跟老爷子絮叨了半天,我也连猜带蒙的总结出了一点儿信息,我这个便宜师傅,似乎,不行了。

寻常人临死那都是躺在床上动弹都难,而他居然还能一口气过几十里地来到我家,要不是亲眼所见,八成会当成天方夜谭。

等我们赶到那儿的时候,王修谨,陈亦可,书生,光头四个人已经在等着了,每个人的神情姿态各异。

王海川一马当先,走在山道儿上,我们一行人等跟在他屁股后头,隔着三五米的距离,我悄悄打量,龙行虎步,怎么看都不像将死之人。在脑海里仔细思索了一番,偶然间,我捕捉到了一丝游走在记忆边缘的灵光。

在西安后墓里的时候,王修谨曾经大言不惭的说要替一整条殉葬沟的死鬼超度,然而,他并没有那个能力,故而背上阴债,后来,这笔债不知道被王海川用什么法子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我不由猜想,难不成是那些阴债到期了?当时听王修谨说,阴债是必还的,这么长时间以来,王海川也没整出过多大动静,真的要是如我所说,现在他自己感应到了劫数,那倒是说得过去了。

我只知道这山上在修墓,但却从未进入墓穴“观光”过,期间上来几回,也一直不曾发现蛛丝马迹,也怪不得我,墓其实修在山背面。

山前好歹还偶有人行,山背总是渺无人烟,乱石林立,没有王海川指点蹊径,根本无法攀爬。往上的途中经常会有九十度直角的横石做拦路虎,老爷子的体力欠佳,都是王海川加以援手才能往上翻,其实这种程度的山道连我都头疼,碍于情面,又不好知会人帮忙,刚想扣着石头边缘往上提提看,却被上面的王海川单手抓住了手腕,猛地提了上去。

我一个一百五十多斤的男人,他单手就拉了上去,而且除了面色稍红以外并无喘息,心底里暗暗拿二大爷和他作比较,他们俩要是扳起手腕儿来,谁能更胜一筹?

陈亦可跟在我后头,在王修谨的左右照应下勉强不落队,可再往上,横石变得更多,手电往上打,光柱处处受阻,我们就像是一只只卡在石缝里的壁虎,完全看不到左右的情况。

王海川一个人照顾我和老爷子两个,当我们从那条几乎不能被称为山道儿的蹊径里出来,王老道的一身怪力也用得七七八八,不得不撑腰长喘。

我一边擦汗,一边观察周遭的情况,墓穴入口绝对就在这周遭了,因为再往上连横石都没有了,整座山都是笔直的,如同立起的镜面,壁虎都上不去。

喘息的功夫,后面的人也跟了上来,王海川直了直身子,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如此就定住了。

过了十七八秒,我看着一动不动的他有点儿发怵,别说就这么走了吧!

“师傅?”

“嗯?”他突然低下头。

我松了口气,“我们等什么呢?”

他指了指天上的月亮,又指了指身后的山,那个光滑如镜面的山体上,映出来的银白色圆环,清晰可见。

我还没搞懂到底是个意思,就感觉周身一冷,不知道从哪儿出来的山风,格外的凉,拂在脸上就跟腊月里的冬风差不了多少。

要不是我确定自己现在是在山上,而不是大漠,八成就会以为这是吹起了黑沙暴,风里掺杂的东西也不知道是砂砾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反正被卷在里头几乎瞬时就失去了所有的视线,我很想张嘴喊喊周围的人,但是又不敢张嘴抽气,一时之间左右为难局促不安。

这种情况大概持续了有两分钟,视野渐渐恢复,风也逐渐消失,我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赶紧转眼去看周围,顿时就傻了眼儿。

脚下这块儿仅有的平地上,除了我,一个人也没剩下。

都让风给卷走了?不会吧,那光头比我可沉多了,我都没事儿,他能起飞喽?想着想着心里就止不住慌起来,对着脚下大喊了一声,“爷!师傅!”

良久,没有回声。

转头四下打量,目光陡然在身后的山壁上定格。

一团无法形容具体有多大的黑雾,笼罩在头顶的山尖,犹如一片巨大的乌云,而且,山上各处都在涌出类似的黑雾,如同百千条小溪汇聚大海,乌云不断壮大,几乎要把半座山给笼罩完全。

这山是王海川的山,术肯定也是王海川的术,出不了事儿的。我不断安慰着自己,可心里就是安定不下来。

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了脚下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顺着我们来时的蹊径往上爬,打着手电往下一照,差点儿没叫吓个半死,一张煞白煞白的人脸,瘦得皮包骨头,眼珠子就要突出来一般,眼球上布满了血丝,这特娘的不就是电视剧里常演的厉鬼么!

出来的急,身上啥辟邪的玩意儿也没带,这可把我给急坏了,眼看它就要爬上来,我狠下心,打算送一脚下去,哪知道下面的先开了口,说了句话,“四儿。”

我抬起的脚停在半空中,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大着胆子再看一眼,越看越熟悉,“二大爷?”

“嗯。”

“你怎么......”

“他们人呢?”

“不知道啊。”

没错,此时站在我身边的这个人,就是当初被南家送进牢里的二大爷,这半年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瘦得不成人形儿,而且,他是咋出来的?

二大爷抬头看着被黑雾笼罩的半座山,眉头紧皱,“雨云盖山,山成镜......”

我闻声一惊,他说的这几句,我在王海川给我的搬山术上见到过,在下篇的末尾,大抵是这般:雨云盖山,山成镜,移紫薇,落素月,乾坎互逆,颠倒山河,天门倒挂,鬼门大开,籍山鬼,摧泰山。更多的我就记不得了,不过此情此景,不正是对应了口诀?难道是王海川用了搬山术?!

我来不及思考二大爷为什么会知道搬山术上的口诀,只是追问后果。但是二大爷似乎对此也不甚了解,并没有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

“早该猜到的。”两人静默良久,二大爷开口就来了这么一句。

“猜到什么?”

“家里的复函是不是在王海川手里。”

我点头。

“也不对,还缺朱玉蝉。”他突然摇头。

朱玉蝉?我记得京都鬼市拍卖会上有过一只,应该就是落在了王海川的手里,故而当场说了出来。

“齐全了,后墓里偷了骊珠,复函里取了合和印,续命的朱玉蝉。”

“大爷,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二大爷看了我一眼,不知怎么的,整个人就轻松了下来,盘腿坐在地上,“他想要你姑奶奶活。”

我姑奶奶,活。走了这么多坑,见过了这么多的奇闻异事,我哪能不懂这话的含义。在这一瞬间,我仿佛明白了王海川劳碌一生到底所求何物。

如果,在一年以前有人跟我说,人能死而复活,那八成会换来我的白眼,可是如今我见识过了韩信墓里的种种,见过寻上门来的臧步青,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

抛弃年幼的王修谨,独自一人出省,看似是被当年的命案所迫,实则是为了寻找让姑奶奶复活的宝贝!

“他替你改命了?”

我想了想先前的拜师礼,“算是吧。”

“你今晚不能走,留在这儿,压住阵脚,不然他们都回不来。”

现在的我说喜不是,说悲也不是,明天结婚,偏偏还碰上这事儿,但要是我那姑奶奶真的死而复生,也确实值得,主要我这婚礼是不是又让他们几个老狐狸算计进去了?我就知道,八成又是为了沾喜气儿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