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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白府嫡长子

“夜半子时,君子勿劳……”打更人敲着铜锣,拖着长长的公鸭嗓缓步乌湘街。他今日可是听说白府二公子遇刺,现在还命悬一线,就在刚刚路过的凤怡阁。

按理说凤怡阁都是彻夜明灯,嫖客们把酒言欢到天明,今日却早早熄了灯,硕大的阁楼清静无比,这无疑应证了事实属实。

李豪奢在凤怡阁一间小屋里来回踱步,屋内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里面还坐着凤怡阁大老板曲老九,以及跪在地上已有两个时辰的苏棠梨。

李豪奢有心存包庇苏棠梨的意思,也觉得苏棠梨在这里最为合适,不过他现在心乱如麻,并没有处置苏棠梨的心情。

李映央的身份可不止白府二公子那么简单,一般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可能连李映央自己也是不清楚,但李豪奢却一清二楚。

那不渝伯的爵位是世袭忠烈李将军,也就是李映央的生父,李映央三岁时李将军战死沙场,而李映央的生母不久便殉情而死,从那以后一直由白府照看,最终成了外人口中的白府二公子。

李映央虽然姓李,但白府夫人对他视如己出,跟亲儿子没差,白府老爷白铮因南疆战事长居南疆作战,所以白府白夫人一人独大,若是白夫人知道是自己“钓鱼”让李映央现在还生死叵测,那自己可真是生死由天了。

李豪奢平复一下躁乱的心情,继续思考。

李映央的生父李湘肆是忠烈,生母莫媗不久殉情,也同李湘肆去了,这让本来如日中天的李府就剩下李映央一人,于是皇帝和李府有了更加深厚的君臣情意,现如今李映央是家大业大的白府二公子,皇帝就更需要重视。

若李映央真有个三长两短,皇帝定要大发雷霆,到了那个时候,别说自己,自己的老爹也歹受天子之怒,区区一个瑜洲巨富在天子面前算个屁。

外面寒风依旧,屋内没有烧燎炉,故而冷嗖嗖的。李映央早已送回白府救治,现在李豪和曲老九只能祈求折寿为李映央续命,十年?二十年?哪怕三十年也在所不辞。

“李老弟,就没办法了?藏在这儿也不是法子呀!”曲老九是凤怡阁大老板,李映央出事,他也不能独善其身。

李豪奢没吭声。

曲老九哭丧着脸道:“要不咱逃吧!逃出湘洲,实在不行往战乱的南疆逃,再不抵就逃出北朝古国。”

“逃?”李豪奢忍不住骂道:“你他娘长个猪头脑袋,你以为你能逃出湘洲,你当白府跟你一样,养的他娘的都是妓女。白府那些鹰犬估计就搁凤怡阁外面藏匿着呢!”

曲老九肥嘟嘟的大脸顿时黯然无光,“没法子了?李老弟,您就在想想办法,能活着什么都好说。”

李豪奢犹豫片刻,道:“有一个办法,等!等一个人,一会我演场苦肉计,咱应该就能逃过一劫。”

曲老九大喜过望,李豪奢的办法听着简单不靠谱,但聊胜于无,他殷勤道:“李老弟,用不用配合你。”

李豪他们淡淡一笑,走到苏棠梨面前,温柔地将她扶起道,柔声问道:“你是存心要害我?”

苏棠梨跪酸了腿,只得软绵绵地靠在李豪奢怀里,看着李豪奢含情脉脉的眼神,一个劲的摇头哭诉道:“奢儿,我……我没想那么多,我本以为我杀了李映央,只用我一个死就好了,哪知道……哪……”

李豪奢用手指抵住她的嘴唇,轻声道:“棠梨,告诉我为何你要杀央儿,你有什么苦衷可以给我说呀,指不定可以帮到你,难道非要兵戈相见吗?”

苏棠梨没有言语。

如果说刺杀白府二公子李映央,白府嫡长子白毅铭和白府夫人的人如过江之鲫,那一切都可归结于白府白老爷,也就是如今的镇军大将军白铮。

十二年前,杨氏王朝不断侵犯北朝古国,所以两国交汇的南疆大肆战乱,北朝古国南方主力军队都汇集南疆作战,无暇顾及其他地方。

若是南疆一旦失守,往北些的地方势必要被杨氏王朝侵占,可北朝古国战败连连,那些南疆往北些的百姓纷纷居安思危,最后各自抱团,直至揭竿而起。

以黄在,武牧德为首的俩人很快集结起南疆以北,湘、瑜两洲以南近万人起义,先是占领泓城,峻城,然后向地方官僚发起猛烈进攻。

内忧外患,趁着这股势力还未壮大,白铮领皇帝旨意,临时被授予龙骧将军一职。他领兵两万从南疆转战后方平息叛乱,由于是从主战场分兵,为了不影响主战场战情,必须要快速结束内乱。短短一个月,白铮就以铁血手腕结束了内乱,转而投入主战场。

传闻泓、峻两城短短四天就接连失守,大军入城,军队只接到一个命令,便是无需顾及,只需屠城。哭嚎声持续一天一夜,血流成河,大火烧了两天两夜。两城共计近万叛军和三万平民,只在一天之内尸骨未寒。黄在被生擒,白铮将军将他车裂,可惜武牧德至今销声匿迹。

刺杀白府亲属的大都是那场屠城活下来的遗民,他们为了报仇不择手段。

“你是泓城遗民还是峻城遗民?”李豪奢冷冷问道。

苏棠梨微微惊讶,一闪而逝。

李豪奢凝视她道:“都不重要了,棠梨,你若是还想救我,便要委屈你了,你愿意吗?”

“只要能救奢儿,就算死也没关系。”苏棠梨坚定道。

李豪奢骗了她,其实她跟李豪奢的计划没有半点关系,只是李豪奢想救她一命。

曲老九跟李豪奢走出房间,一盏茶后,屋子里出现一群壮汉,手里拿的皆是各种刑具,在苏棠梨意料之中。

不一会,阵阵动人心魄的嘶吼传遍房间各个角落,一声声撕心裂肺也传入李豪奢的耳中,他面无表情,独自下楼等待。

过了半个时辰,门外传来“咯吱咯吱”踩雪的脚步声,李豪奢赶忙耷拉着脑袋,装出有气无力的样子。

推门而入的是孤身一人的白府嫡长子白毅铭,他一身雪白,怒目而视,还未站定,便上前狠狠打的一拳,李豪奢应声倒地,鼻子里冒出两道红色“小蛇”。

这还没完,白毅铭骑在李豪奢身上又是一通乱打,打了二三十拳才渐渐有了颓势,待他双拳如浸血方才停手道:“李豪奢,你真是嫌命长,又在‘钓鱼’,好玩吗?一条臭命和央儿比,你比得了吗?真他娘的晦气!”

李豪奢脸上皮开肉绽,他已无力起身,只能拽着白毅铭的裤腿。

白毅铭怒气冲冲又补了两脚才继续道:“央儿能不能活还歹看造化,活着,你们李家别想好过,死了,你们李家就陪葬吧!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亲手宰了你。”

听到李映央要看造化,李豪奢便立马猜到八九不离十,估摸着李映央已经脱离打危险,他喜形于色,抱着白毅铭大腿道:“太好了,央儿无事,央儿无事……”

“只是暂时无生命危险,那柄鱼肠剑刺的太下,离心脏只有半寸不到的距离,刺客呢?看手法是外行。”白毅铭说到刺客便又七窍生烟,一向温文尔雅的他着实想把那刺客挫骨扬灰。

白毅铭来到楼上,刚推开门便传来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里面四个大汉站成一排,他们脚前是一女子,可哪有半点人样,整个身体像是从血池里滚了一圈爬出来,软塌塌地蜷在地上吊着一口气,饶是怒火中烧的他都有点受不了这种视觉冲击。

白毅铭头皮发麻,急忙转头走出房间。

曲老九知道李豪奢说要等到救命稻草到了,心头一喜,屁颠屁颠地跟了出去。白毅铭从不来不入风月场所,曲老九自然认不得这位是白府嫡长子,若是曲老九知道对方身份,还不吓得屁滚尿流。对方的弟弟正命悬一线呢!自己这个局内人还敢求他办事?

李豪奢长吁口气,自己机关算尽,如果不让苏棠梨出些血,怕是现在已经被白毅铭给斩落人头了。

外人看苏棠梨是受尽刑罚,奄奄一息,可经常干这档子事的李豪奢却最为清楚,苏棠梨只是受了皮肉之苦,并无其他大碍。

李豪奢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情盯着白毅铭。白毅铭心头果真一软,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除了央儿,就只剩这一个兄弟,他道,“铭哥把你弄疼了。”

“铭哥,我错了。”李豪奢本想哭到三分情七分骗,可一声“铭哥把你弄疼了”还是戳到心处,他边哭边说道:“我以后怎么办呀!呜呜……”

一旁的曲老九没资格插嘴,但心里却佩服的五体投地,这哭的跟真的一样,不去戏班子可惜了。

李豪奢是真哭了,但心里却有恃无恐,从小到大,都是仅大他三岁的白毅铭照顾他,小事由他顶,他扛不了的大事自会有白毅铭抗,这也是造成他嚣张跋扈的原因之一。

好在白李两家是世交,正是如此,安分守己的白毅铭才会和无法无天的李豪奢有深厚交情。

李豪奢忽然想到三年前,那时自己才十二岁,在湘洲岳平县的街上骑马撞死了个老头子,好在只有两个青壮目击,当时毫不在意,勒令身边护卫将两个青壮杀害,本以为便可草草了事,可谁知其中一个青壮是岳平县县令的儿子。

这事越闹越大,最后还是查到自己头上,县令还狠言要“血债血偿”,最后还是白毅铭出马,白府嫡长子可比自己这个瑜洲巨富之子面子大的多,白毅铭因生愧疚,当时竟然磕头谢罪,自言“管教不严”,好在县令儿子多,不差那一个,也不想因此事得罪白府,最终收了自己五十两黄金草草结案。

所以白毅铭更像是李豪奢的亲近长辈。

白毅铭沉思片刻才道:“央儿遇刺一事必定惊动朝野上下,先不说央儿是白府二公子,单单是‘不渝伯’这一超品爵位就可大做‘文章’,无非是镇军大将军之子不务正业来弹劾我爹,可南疆战乱,急需我爹冲锋陷阵,这种弹劾并无实际意义。如果有人以你作‘文章’,瑜洲巨富李商之子领不渝伯入风月之地,皇帝会怎么想,到时候你李家八九十年的基业都要充军饷,你小命也不保。”

听到此处,李豪奢双腿发软,“铭哥,我不想毁了李家,我不想死。”

“我自有方法保你和李家。”白毅铭一咬牙惨烈一笑道:“你这几天老实点。”不容分说,白毅铭就涉雪匆匆离去。

时间又过了一旬,第二场雪后就没有再下的趋势。李豪奢在凤怡阁已经躲藏了一旬时日,李家白府没有任何动静,李映央大致已彻底脱离生命危险。

据凤怡阁暗探汇报,昨日远在南疆的镇军大将军白铮亲师回府,光随行军队就有四千人,还统一是铁骑。

李豪奢听罢,顿时感觉嗓子干干的,仓忙喝了一口水才对曲老九道:“白叔是真的生气了,回府何时要领四千铁骑,这要是一个冲锋,别说李家,湘、瑜两洲都要颤三颤。”

曲老九也听的口干舌燥,拿起紫砂壶猛灌两大口才趋于平静,顾不得擦拭洒在衣襟的茶水,忙问道:“咱还能活吗?”

李豪奢瞪了他一眼,许久才道:“不行,我要出去看看,我爹现在自身难保,也不知道铭哥事办的怎么样了,总之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