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空间种田筠娘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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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二日吃过早饭,刘明便去库里捡了几样东西,带着筠娘回娘家省亲。

“我过两日要和黄婴去怀庆一趟”刘明话还没说完,李筠就急忙问道:“老爷要走多久?”

怎么,是想我走得越久越好,就没人管她?

“半月”刘明没好气地说,又警告李筠“好好看家,别又捣鼓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不是的,老爷,筠娘不是想在家里玩那木偶,是因为老爷总不在家,筠娘没人陪才玩儿的,筠娘不想老爷走太久。”

见李筠埋着个头,委屈巴巴的,刘明便柔声说:“多和你那几个交好的娘子走动走动,那谭二姐的绣样在城里是排的上名号的,你爱做点心,那杨氏做的不比铺子里差,你让她们教你,也好打发时间。银子我给你留够了,有什么想吃的什么想用的,就让小扇买了来,只是你在府上,要守着规矩。”

李明海一家才迁来不两年,匆忙在城西置了个宅子,位置宽敞,只是装饰有些粗糙,院子里没什么假山流水,偌大一片空地里都是矮草,东西两个风流眼,看来是用作了蹴鞠。

刚进门李筠便听见他哥的声音“妹子,妹夫”,李筠她哥长她五岁,前年才成亲,还像个毛头小子似地,也不顾刘明在场,兴高采烈对他那妹妹说“猜你哥给你淘了哪些新鲜玩意儿,保准你听都没听过。”

李筠偷偷望了眼刘明,见他目不斜视,又听着他一声冷哼,怕他生气,便忙说“哥,我们先去见爹吧。”

“好,那我便领你们去见爹”李茂说道,又捏了捏李筠肩膀,小声说“你嫂子知道你要来,特地备了你最喜欢吃的云腿月饼。”

云腿月饼吗,刘明记起来怀庆街上有个老妇人开了家小铺子,专做云腿月饼,去买的人络绎不绝,他每次路过,都看见那儿排着老长的队。

李怀海体型偏胖,留个山羊胡子,李筠一双眼睛和他十分相像,长而不吊,双眼皮从眼头逐渐往上折,扇子似的。

“拜见岳父大人”刘明朝老头子行了一礼,说“女婿匆匆赶来,只备了些薄礼,岳父大人莫怪女婿不周,待小婿从怀庆回来,再好好拜会岳父大人。”

“无事,无事,你们快坐罢”李怀海虚扶一下刘明,又招呼道“这是灵山清明时头一茬毛尖,你们夫妻两个润润嗓子。”

“谢过岳父”,说完,刘明便微呡了一口。

李怀海微微一笑说“二丫头,你嫂子备了好些点心,快去拿来招待你家当家的”

李筠出去时,听见李怀海朝刘明说“郎徽啊,二丫头愚钝,难为你分担,近日,没闯什么祸吧”

李筠心虚,便踮着脚悄悄站在门后,“岳父言重了,筠娘虽不熟悉府上事务,但聪慧伶俐,恪守本分,往后小婿会慢慢教她。”

还好还好,李筠听着这话,松了口气,蹦蹦跳跳去找她嫂子了。

李筠的嫂子王氏是京城边上一商贩的女儿,为人活络,办事麻利,嫁过来后和李筠处得像亲姐妹一般,无话不谈。

“二丫头,回来啦”王氏一边在手里忙活,一边说。

李筠在灶台上拿了个油滋滋的月饼,掰了一小块儿放在嘴里,酥松咸香“嫂嫂,真好吃”

王氏摸了下李筠后脑勺,看着李筠红红的小脸,笑道“二丫头,滋润吧”

李筠不明就里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王氏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小声说“事儿前,事儿后都要好好洗,你年轻不知事,咱娘去地早,嫂嫂嘱咐的可要记得。”

李筠隐隐约约明白了王氏的意思,刷一下羞得面红耳赤,小声说“哪有,嫂嫂,明明…明明就…一次而已”

“一次?!”王氏不敢相信地惊呼了一声。

“嫂嫂,你小点儿声。”李筠连忙把王氏张得老大的嘴捂住。

“好了,好了”王氏轻轻拍掉李筠的手,狐疑地打量了李筠一眼,又把她拉进了些,用手比了比,说“你家男人,不会是那家伙不行吧?”

李筠连忙道“好…他好着呢”其实她哪里知道好不好呢,只是本能地维护刘明罢了,她只记得,那天晚上她痛地晕死过去,她还宁愿刘明不碰她呢。只是,刘明是因为,……不好才不碰她的吗,也不知道打不打紧。

王氏看她又羞又急的样子,安慰说“也不打紧,二丫头。只是你家男人清瘦,男人阳气弱一来有损寿命,二来不利家室。我看呐,得好好补补身体才成。”

李筠一听,心里就开始打鼓了,刘明阳气弱吗?是呀,他一副清瘦模样,面白须稀,夜里又睡不安稳,可不是阳气弱吗。

“怎么补呀,嫂嫂”

“你呀,把那鹿茸枸杞,人参蛤蚧拿来泡水给他喝,是最好不过了。”

李筠仔仔细细记下,刚回府便差小扇去回春堂买了来。待刘明走那日,便瞧着他娘子羞羞哒哒地递给他一个包裹,说是泡水喝,临了,又小声说了句“对身体好…”

据后来六儿给府上丫鬟描述,那天他们老爷的脸像被驴踢了,一下青一下红一下白的,怪瘆人。

过了两日,筠娘把她哥淘来的小玩意儿玩腻了,便约了谭家两姐妹和杨氏到酒楼吃酒,四人玩到傍晚,各自就预备着回府。

一行人刚出酒楼,只见迎面过来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身穿直襟紫云暗纹袍,头顶金丝暗针莲花帽,人高马大,吊眼倒眉,周身一股戾气,让人退避三舍。

李筠正想避开,却不料那人往前一跨,拦住她的去路,一脸和善地说“刘夫人,那日鄙人未能亲自到园里祝寿,便差人送来薄礼,聊表心意,不曾想今日能在这里见到几位夫人,幸会幸会。”

“冷面阎罗,笑里藏刀”谭大姐冷喝一声。便怒气冲冲拉着李筠走了,“真是不走运,碰到这么个晦气的。”

“谭大姐,方才他说,我过生辰…”

“刘老爷没跟你说?”谭大姐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那日你生辰,可有人给你送了一副大字? ——便是这张老三,你家男人和他向来不对付,这人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无赖至极,你小心些。”

原来这就是刘老三,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头,又是怎么和刘明结怨的。李筠想着,便和几位娘子别了。尚是白天,李筠便领着小扇走回府上,从正街到刘府有一二十米长的竹林小道,林子里养着些锦花鸡。

李筠恍然好像瞧见竹林里站着个女人,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 只是下人们都说府上没有外人来过,也就不了了之。

没过几天,李筠刚歇下,就下起雨来。

雨敲竹叶的声音淅淅沥沥,绵密不绝。在悠长的雨声里,渐渐掺入一丝异样的音调,刚开始的时候是间或的**,像是奶猫的啼哭 ,而后逐渐变成低声的抽泣,仿佛是竭力克制着,伴着雨声起起伏伏。

那天夜里,刘府来了个女人。

小扇带那湿透了的女人换了身干净衣裳,领到堂屋里。

“你是谁,为何深夜在我府里?”

那女人披散这头发,哆哆嗦嗦地颤抖。

“你为何在此处哭泣?”

那女人还是不答,哆嗦地更厉害了,忽然尖叫一声,便晕厥过去。

如此那女人连病了三日,才稍微清醒。李筠把她安排在偏房,女人整日盯着房梁,除了吃喝拉撒,几乎一动不动,双目涣散,如同死尸。

到了第四日,李筠进房看她,那静如死尸的女人竟腾得一下坐了起来,疯了般地扑向李筠,嘴里大喊着“救救我母子,救救我母子!”

印子先一步将她拖住,小扇又取来一瓢水洒到那女人头上,那发了疯的女人蓦地一惊,七魂才定。

“你是何人?”

“夫人,贱女不过是个清倌儿”那女人垂着头,眼泪糊得满脸都是。

“你那夜为何在我刘府林子里哭嚎?”

那女人不再回答,只哭地更厉害了些,肩膀不住颤抖。

李筠顿了顿,又问:“你方才说,救救你母子二人,孩子呢”

那女人至住哭声,哽咽道“那孩子正在贱女腹中,如今已三月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