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尔坐在桌边，看着新换上的精致餐点，却没有动作。
“母妃那里派人去了吗？”
莉雅很机灵：“公主殿下放心，我已经吩咐一部分侍女去好好服侍皇妃了。”
“嗯。”克莱尔点头，“做得不错。”
莉雅心喜：“谢殿下夸奖。”
她在一旁看着小女孩安静用餐。
虽然这孩子和家主大人有着极相似的绿眸，但两位的性格似乎截然相反。
哪个更可怕，莉雅倒说不准。
一个冷漠无情，一个笑里藏刀。
想到刚刚她笑着威胁自己的场景，莉雅打了个冷颤。
公主现在还只是一个10岁的孩子啊……
莉雅不敢想了，她一个仆人怎能妄议主人呢？她只要完成自己的本职，尽心服侍就好。
这时，一个小侍女过来传话：“公主殿下，皇妃希望您用完餐后过去一趟。”
“皇妃有话要跟您说。”
“知道了。”
不过一会，克莱尔便赶去了母妃的寝殿。
“母妃，我来看您了。”
床上的妇人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笑着，朝小公主轻轻点了点头。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克莱尔有些恍惚。
她屏退了侍女，走到床边。
克莱尔曾在皇帝宫殿中看到过母亲的画像，那是一张多么明媚动人的脸啊，只一眼便足以让人倾心。
可如今，因为病痛的折磨，只剩下瘦削和憔悴。
看着母亲，克莱尔又想起她们在敌国受尽屈辱和虐待的四年。
她攥紧了拳，眼中翠绿的光华染上一层墨色。
“我的小克莱尔……”
听到母亲轻柔的呼唤，克莱尔一怔，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她以为上辈子经历那么多鲜血和阴谋，她的心已经冷漠如雪，可在母亲面前，涌出的思念让她几乎无法抑制。
她表面依旧平静，像个贪恋温暖的孩子依偎在妇人身边。
“母亲要和我说什么话?”
她故作天真道。
皇妃苏安娜没有说话，只是轻抚着女孩的金发，末了，握住女孩的小手。
“克莱尔，妈妈马上要离开你了……”
克莱尔的心一颤。
“……”
她想说什么，喉咙里的苦涩却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似乎早有准备，皇妃拿出手边的黑盒子，里面躺着一只精美的红宝石耳坠。
“孩子，以后这只耳坠就是你的了。”
克莱尔看向母亲，那早已无神的眼睛此刻泛着温柔缱绻的光。
她知道母亲此刻在想着谁，除了她和父亲，再没有哪个人能让母亲露出这样的神情。
对母亲来说，这只耳坠简直如她的命一般重要。
可对那个男人而言呢？
爱情在权力面前实在太不堪一击了。
“母亲，爱上父亲，您后悔吗？”她冷笑道。
皇妃无声摇头，她笑笑。
“孩子，当你爱上一个人，你就甘愿为那个人付出最珍视的东西。”
克莱尔沉默。
如果这样，她想，她永远都不会爱人吧，就和上一世一样。
“克莱尔，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苏安娜气息虚弱。
“遇到困难的时候，就求助宰相大人吧，他一定会帮你的。”
她一阵咳嗽，看着女儿，脸上挂着苦笑。
“我的小克莱尔，对不起，从小到大你吃了太多苦，可我依然希望你能幸福快乐地度过一生。”
苏安娜抚摸着女孩那双翠色的眼睛，语气温柔：“你和他一样，充满执念，不达目的不会罢休，可欲望的尽头只有孤独……”
克莱尔一怔，她想起自己成为皇帝后心里巨大的空虚感。
她成功兑现了承诺，杀掉所有曾欺辱她们的人，欣赏他们求饶的丑态，可这一切换来的只有短暂的快乐，之后就是巨大的空虚。
而空虚导致了她的堕落和毁灭。
这一世，难道她还要重蹈覆辙吗？
不，她不想再被仇恨驱使，她已经厌倦了皇室的纷争。
既然得以新生，那要按照自己的意愿而活!
“母亲，我答应您。”
听到女儿的话，苏安娜微笑了笑，似是终于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空荡的寝殿重归寂静，只有偶尔的几声清脆的鸟鸣。
克莱尔握着母亲的手，久久没有松开，直到手心的温度一点点消散。
“母亲，母亲?”
克莱尔轻声唤她。
无人回应。
她慢慢靠近，轻轻把头枕在了皇妃的胸口，那里已经没有心脏的跳动声了。
“……”
克莱尔闭上眼，泪水洇湿了妇人的衣襟。
窗外，一簇迎春含苞欲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