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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下下签

李豪奢本是痛心疾首,可出了白府还是有些许畅然,这与他没心没肺活了十五载息息相关,在他看来,用白毅铭的一顿皮肉之苦,换李家相安无事怎么也是稳赚不赔。

可当李豪奢回到李家却着实大跌眼镜,李商正和刘管家在亭中闲适地下着棋,他俩各拿一个捧炉,旁边是三个女婢在烧水煮茶,茶香四溢。

李商瞧见一旬未回家的儿子,主动打招呼道:“奢儿,可把爹想死了,爹最近又给你找了一个暖床丫头,花了四十两黄金呢!长的那叫一个飒气,胸腹也沉甸甸的,最妙的是这妮子是北方人,骑马射箭样样精通,比湘江一些蔫兮兮的病秧子可精神多了。”

李豪奢白了他一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旁敲侧击道:“你不问我这些天都干了些什么大事,怎么一旬时日未归?”

李商还是笑眯眯道:“只要你在湘、瑜两洲,爹就没什么好担忧的,谁不歹给我李商三分薄面,还有谁跟钱过不去?”

李豪奢没好气道:“老东西,我和你说正事呢,别嬉皮笑脸的。”

李商这才绷着脸道:“你身边有三个贴身护卫,爹还暗自在你身边安插了两个暗卫和一名死士,你的一举一动爹门清,别说你在哪里拉屎,就算放了几个响屁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李豪奢撇了撇嘴,但还是忍不住恶趣味问道:“那我今日放了几个响屁?”

李商装模做样地摸了摸自己的一撮小山羊胡,故作深沉地看向远处,李豪奢顺着他的目光远眺,竟看到有一人躲在远处光秃秃的小树后面,还比划了个“九”的手势。

李豪奢心领神会,昨晚夜长梦多,就起来吃了几盘下酒菜,其中就有蚕豆,肚子今日立马就有了反应,响屁大致也放了十个左右。他不由腹诽这老东西闲的蛋疼,翻白眼道:“既然你门清,那你应该知道我带央儿去凤怡阁,他还遇刺的事情。”

“‘钓鱼’风险大,过程却很有意思。”李商笑道:“若照白李两家的交情,这就是屁大点事。你可知白府白高祖和李家李高祖,他们都是白手起家,一个从军,一个从商,相互扶持,所以从那一代便有了深厚交情,到你们这一代已有实打实五代人的情义。

一个将门世家,一个从商巨头, 两家人互帮互利才走到今天,你以为就因为一个李映央,白府就会和李家撕破脸,这对白李两家都没好处。也幸亏李映央没死,要不以白铮的脾气还真让人摸不准,保不齐李家就没了。”

刘管家道:“总而言之,李映央无事,白府自会保李家周全,而白毅铭主动替你顶罪,这不就相当于给李家一个台阶下了吗?”

“果然都是老狐狸,既然如此,那白叔岂不是什么都知道了,也就是说白叔刚刚就是在指桑骂槐,警醒李家。”李豪奢恍然大悟,“白叔这次带兵也是震慑如过江之鲫的刺客。”

刘管家神定自若地品了口茶,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李商轻敲黑子,一子定音,胜负大致已无悬念。

刘管家一拍脑袋懊悔不已。

李豪奢听到落子声如梦初醒,千年王八万年龟,乌龟配老姜,吃完瘆的慌,他长长唏嘘,还是老老实实做个纨绔子弟来的轻松。

李商起身拉着李豪奢的手道:“奢儿,苏丫头是活不了。”

“为何?”李豪奢挣开李商的手问道:“白叔只是说早点送到白府,我只把严姓刺客送过去,苏棠梨我自会处理,相信白叔不会再多追究。”

李商摇摇头道:“白府已经很给我们面子了,和白府相比,李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值一提。那不知死活的苏丫头是罪魁祸首,相信白铮现在已经恨不得撕了她,听爹一句话,我们保不住她。”

“苏棠梨不能死,我不信我保不住她,相信白叔叔不会和一个晚辈抢人。”李豪奢说罢就匆忙离开。

李商沉默不语。

后面的刘管家问道:“用不用多派点人跟着少爷?我怕苏棠梨一死,少爷会做出什么……”

“放心,白铮不会伤害奢儿,但苏丫头势必活不了。”李商品口茶道:“奢儿的深情是娘胎里她娘给他的,但他的狠心、绝情、睚眦必报受我多年熏染。”

“小不忍乱大谋,这我明白。”刘管家道。

李商眯起眼睛道:“刘管家,我赌苏丫头活不过今晚,你敢赌吗?”

“小赌怡情,那我便赌苏棠梨活的过今晚。”刘管家苦笑道。

一入侯门深似海,俩人谈笑间便猜测既定一人生死,听的煮茶女婢心惊肉跳。其中一个丫头眉头紧皱,不敢在煮茶方面有任何差池,可适得其反,偏偏还是不小心碰洒了茶水,茶水溅在李商的锦靴上面,李商微微吃痛,反手就是一个轮圆的巴掌,将那丫头扇翻在地。

那丫头清秀的脸顿时通红浮肿,鼻孔,嘴角也都冒出了血,可她忍着痛急忙起身跪在地上,不敢稍喘大气。

李商把沾了点血的手往刘管家衣服上抹个干净,这才心释怀道:“走着,去湘江湖心赏雪垂钓。”

李豪奢离开后快步前往凤怡阁,离凤怡阁还有二里地便瞧见曲老九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走上前问道:“苏棠梨呢?”

曲老九早已习惯他的没人性,对着通红的手哈了两口热气才道:“不就在凤怡阁呢!李老弟,咋样,咱能活吗?”

“你那两百五十多斤肥膘,别说是杀猪刀,就是白老爷的环首刀也难宰了你。”说罢,李豪奢马不停蹄直驱凤怡阁,曲老九肥胖的身躯死活追不上,干脆一屁股坐在雪上喘着粗气,独自欢呼雀跃,白老爷的刀可不钝呐!是咱的狗头脏的慌,白老爷嫌污了刀才留咱一命。

苏棠梨修养一旬时日,面容又如以前那般姣好,她见到气喘吁吁的李豪奢走进来,面色才微微红润。

俩人相对而坐,都没有说话,可就是这样久违的静谧让俩人都倍感温馨。

外面冬风呼啸,屋子里的燎炉火光闪烁,温度适宜。

李豪奢刚有想脱掉大氅的意思,苏棠梨就移步为他脱衣,这里面的默契可想而知。

“棠梨,已经无事了。”李豪奢先开口道:“白李两家交情深厚,铭哥又一人独揽罪责,央儿再休养上个半旬又可以活蹦乱跳。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还是湘江河畔那个挽裤腿的女子,我也依旧是你眼中朝三暮四的薄情郎。”

苏棠梨听着他的话格外安心,可还是不信自己能在这场风波中安然无虞,从当年白铮丧心病狂般屠城就可明了自己的命运,白铮估计现在虎视眈眈,若没有李豪奢保护,自己怕是早已首足异处,可李豪奢终归是个小人物,白铮又能有多少耐心呢?

她问道:“还记得小钟山图录寺吗?”

“当然记得,通往山顶图录寺的台阶有一千一百六十阶,后两百阶还是我背你上去的,那天你高兴的像只采了蜜的小蜂虫,我却累成狗。”

苏棠梨嫣然一笑,继续道:“都说图录寺的灵签准,我其实也是为了那支灵签才去的。我怕失去你,所以才想去求个心安。

签筒有一百支灵签,可我偏偏虔诚地摇出了下下签,你当时勃然大怒,倒出所有灵签,上上签有三十六支,上签有二十八支,中上签有十八支,中中签十支,中下签八支,唯独多出来了一支灵签,便是我手上的那支下下签。

寺里的和尚都觉得怪异,他们说签筒里不曾放下签和下下签。我当时感到毛骨悚然,好在有你抱着我,可你当时不明白,现在还要装傻吗?”

“他娘的就是无妄之灾,定时哪个王八羔子的恶趣味,棠梨,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再不行我就去白府自断一臂,挖一眼,反正怎样都要保住你。”李豪奢恳求道:“我们还没拜堂成亲,还没……”

苏棠梨打断他道:“我可不会恬不知耻地求我的仇人放过我。奢儿,人生哪能多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是我咎由自取也罢,是我们缘悭分浅也好,我都已经愿赌服输了,只是未能手刃白铮,我很惭愧。”

李豪奢不敢言语。

苏棠梨笑了笑道:“第一次去你家,那可真高大呀!我当时心中默想,原来世间真有天上宫阙,清晨的阳光铺洒在上面 ,真如同谪仙居住的地方。

从那时起我便计划着刺杀李映央或是白毅铭,你把我扶持成为湘江魁首,无所谓了,好在一年后的一天我终于有机会约李映央出来,李映央是个好孩子,我多么希望成为他口中的‘嫂子’,我和央儿其实无冤无仇,只是为自己的无能找的借口罢了,什么父债子偿,都是放屁,奢儿呀,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后悔了。

你还记得我身上这件蓝边紫苑披风吗?是你第三次见我送给我的礼物,可这件披风是我勤勤恳恳也要小半辈子积蓄才能买的起的,从那时起我就明白,我不是金枝玉叶,更不值得你喜欢。”

“放他娘的狗屁,我喜欢的是纤手摸鱼的苏棠梨,不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女,我喜欢的是温婉娴淑的湘江魁首,不是才女的无病**,我喜欢的是纯粹的你,不是其他的条件,我不愿思量别人有什么好,他娘的有钱难买爷乐意啊!!!”李豪奢抓住苏棠梨的手深情款款道:“喜欢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我就是想简简单单跟你在一块。”

“奢儿,湘江河畔常有一个讲故事的老人,我起初不明白其中的一个故事,直到现在才有悟出了一丝道理,”苏棠梨凝视着他道:“老人言道,吃橘子没多大讲究,无非是先剥皮再挑净橘丝,橘子分两半,再掰一小块入口,如果是甜的就统统吃掉,如果是酸的就整个扔掉也无所谓。

对你来说不过只是一个小橘子而已,可对橘子来说那的的确确就是它的一生,我就是那个酸掉了的橘子,但有幸被你采摘我已经很高兴了,你要记住,你是李豪奢,不是橘子,你也不用为我这个酸掉的橘子等待,该扔就扔吧。”

苏棠梨说的有些饿了,让老鸨端上来一盘饺子,她自顾自地吃了一个,是猪肉韭菜馅的,她开心道:“其实我是比酸橘子可口是小饺子。”

李豪奢笑了,笑她的俏皮,笑自己的无能,他道:“年纪小的时候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我爹就纠正我说,有些人我们望其项背,有些事我们无法企及。我娘病逝我无能为力,央儿遇刺我束手无措,现如今你不得不‘离开’我更是束手无策,外人眼里我风光无限,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么的无能。”

苏棠梨柔声说道:“你现在也还是年纪小的时候呀,小弟弟,还有啊,你曾经告诉过我,你爹给你的宗旨只有一个,那就是开心就好,你要开心呐!”

“只要你在我就开心。”李豪奢斩钉截铁道。